都到這份上了。
他還想給自己留點顏麵。
他也不明白。
你說,湯元不喜歡他,為什麼還要用這樣的眼神看他,像是一隻濕漉漉的小狗,生怕被他拋棄。
還是這一切又是他自作多情的幻覺。
抱歉。
他現在實在是有些ptsd了。
反複被孟天佑驅趕,湯元最終還是乖乖地應了一聲,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微微鞠了個躬,很拘謹生疏,說:“孟叔叔再見。”
孟天佑頷首:“嗯。”
沒話找話:“路上小心。”
本來就在學校裡,有什麼好小心的。
湯元站在路邊,看著孟天佑的車開走了。
被噴了一身臭烘烘的尾氣。
湯元呆佇在原地,感覺腳像是被釘住,暫時無法行走。
什麼大哥啊,季巍啊,現下全被他給忘了。
糟糕透頂。
光在想孟天佑了。
孟天佑嘴上說得還算客氣,其實離開以後,估計再也不會跟他聯係了吧。
他很沮喪。
前所未有的沮喪。
其實他覺得真應該是他道歉,確實他之前出於寂寞,天天去找孟天佑聊天,後來覺得是不是走太近了,又兩個月不理人。
真是小孩子脾氣,太幼稚了。
現在不好收場了,他又任性地跟孟天佑說不許拉黑他。
孟叔叔三十幾歲的人,工作那麼多年的社會人士,為什麼要聽他這個學生的話啊?肯定不理他了啊。
而且,新年時,孟天佑來找他,他也很高興的。
湯元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反正一想到這,他就覺得很難過。
難過的情緒像是遲來的潮水一樣洶湧地漫上來,讓他想哭。
要是沒交過朋友的話,他是無所謂的。
正是因為跟孟天佑交了朋友,在這背井離鄉的遠方,體驗過了有知己的好時光,所以失去了的話就會比以前更加寂寞。
四周人來人往,逆著他麵朝的方向一個又一個地經過,離去。
陷入困惑的湯元站在原地好久,一動也沒動,直到天色愈發深暗,他低著頭看著地麵,仿佛在路邊罰站。
過了不知道多久。
湯元看到了一雙皮鞋出現在自己低垂的視線裡,還有直垂的西裝褲腳,他抬起頭,看到孟天佑站在自己麵前。
臉特臭。
孟天佑快煩炸了,問:“你怎麼還站在這?”
他心神不寧地兜回來看看,或許是因為剛才開車離開的時候看到後視鏡裡湯元的身影,實在是太像被拋棄了。
沒想到湯元還在。
這算怎麼回事啊?
湯元迷茫地說:“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回來了?”
之前的溫柔全都消失不見了,孟天佑像是又變回了最開始認識時那個凶不拉幾的大叔,說:“怎麼?不想見到我啊?”
“我想回來就回來,又不犯法。”
還罵他:“你擺出這麼傷心的臉乾嘛?”
孟天佑長身玉立,遠看真是瀟灑倜儻,走近了才會聽見他在罵罵咧咧,罵的還是他本人:
“我真搞不懂你。自作多情、該被人嘲笑的人是我啊,你要哭不哭的乾什麼?我不是沒罵你也沒凶你嗎?我沒欺負你個小孩啊。”
“你還站在這裡不走,跟在等我回來一樣。我要是沒回來呢?你現在這樣可憐兮兮的,你讓我怎麼辦?”
湯元沒懂:“……我也沒有要你怎麼辦啊。”
他抬起頭,看著孟天佑,千言萬語,隻凝聚成一句軟乎乎的“孟叔叔”。
孟天佑莫名有種被吹枕邊風的錯覺。
媽的。
他以前還想,那些被吹枕邊風的人都是傻子嗎?換成是他肯定不為所動,絕對冷酷無情。
現在都不需要枕頭,湯元一句話,幾個字,他都服軟了。
早知道不管怎樣,還是得談幾次戀愛,也不至於一點經驗都沒有,還被個小孩拿捏住,他問:“你說吧,你想怎麼樣?我能做到就做到,不準哭!”
湯元被唬住,憋了一會兒,紅著臉說:“孟叔叔,我們能繼續做朋友嗎?”
孟天佑嗤笑一聲。
湯元耳朵尖跳一下,心裡咯噔。
笑是什麼意思啊?
孟天佑說:“不行。”
好歹是給判了個死刑。
湯元想,心石化下沉。
接著,他就聽到孟天佑繼續說:“你還想做朋友?”
“做男朋友還差不多。”
湯元依然是:“啊?”
是很不要臉。
孟天佑覺得麵子上掛不住,無法直視他的目光,肩頸僵硬,故作鎮定從容,說:“我打算到時候追求你。”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昏頭。
這是在乾什麼?
真的煩死了!
孟天佑說:“你現在還不用管。”
“你現在年紀太小了,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再過兩年吧,等你二十歲我再追你。”
口是心非地說:
“但這跟你沒關係,你想跟彆人談戀愛就談。我不妨礙你的自由。要是你談戀愛了,我就不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