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墨本來正拽著太後的胳膊,便要往軟塌上拖,一聽弟弟這話,頓時來了精神,連忙附和了起來,還不忘在老人家那三個字上加了重音。
在慈寧宮呆了這小半個月,他可是看得很清楚,這太後娘娘最討厭的便是彆人說他老,往這上麵戳那是準沒錯的,他就不信對方還能忍得住。
“彆總老人家老人家的叫,哀家還沒老呢,你們兩個小孩子家家的,到底會不會說話啊!”
聽著那刺耳的話語,楚玉原本被孫子硬拽著,都還算是淡定的神色,頓時便是一變,整個人都覺得有些不好了。
摸了摸自己那還算是光滑細膩的臉龐,楚玉心裡很是有些憤憤然,這兩個可惡的小東西,哀家看上去那挺多也就三十多歲,怎麼就成老人家了,就算是想要哀家陪他們下棋,那也不能不顧事實不是。
見太後的臉色終於變了,秦子軒知道,這次是掐到命門上了,與自家三哥交換了一下眼神,正打算乘勝追擊,起碼也要讓對方不痛快一下的時候,就聽到門口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而後便是一個威嚴的男子聲音傳了進來。
“是誰這麼不會說話啊,竟然敢惹母後生氣?”
秦君大步流星的走進慈寧宮,一到偏殿門口,便聽到了母後那帶著滿滿抱怨的話語,頓時臉上便露出了笑意,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他這位母後,雖然出身於書香世家,可總覺得是長歪了,半點不同於端妃的賢淑,也不同於他那位舅舅的死板,那在他小的時候,就是各種各樣的奇葩主意層出不窮,弄得他防不勝防,成天都被對方給氣個半死,偏偏還拿對方沒有辦法,那真是一點招都沒有。
若不是他七歲以後,翅膀硬了,仗著父皇壽宴的時候,提出獨立自主的要求,從母後那裡搬了出去,可不知道會被對方給揉搓成什麼樣,彆的暫且不說,就是光那些花裡胡哨的衣服,他就忍受不了。
有著小時候那麼一段悲慘的經曆在,現在見著自己的母後吃癟,秦君那自然是覺得心中無比的暢快,臉色紅潤,神采飛揚,原本處理朝政時的疲憊已經完全不見蹤影了。
“奴婢(奴才)叩見皇上!”
見到皇上進來,那些原本正站在角落裡的宮女太監,頓時通通的跪了下來,俯身行禮。
“兒子拜見父皇!”
沒想到自家父皇來的這麼快,這麼不是時候,秦子軒不禁愣了一下,但瞅著跪了滿屋子的奴才,還是很快的便反應了過來,連忙下了軟塌,走到了對方的身前,躬身行了一禮。
“平身吧,母後和小三小五他們剛剛都在說些什麼,瞅母後這樣子,可是兩個小的惹您老人家生氣了?”
隨意的揮了揮手,示意屋內的眾人起身,秦君想著剛剛在屋外聽到的那些話,好像生怕自己的母後不夠鬨心似得,狀似無意的又添了把柴。
這麼有意思的事情,那怎麼能夠少得了他呢,在麵對太後的時候,秦君那是堅決要跟自己兒子站在一起的,絕對不會胳膊肘往外拐。
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楚玉看著自己兒子那帶著笑意的模樣,頓時覺得有些心塞,這哪裡是要教訓小三和小五啊,這分明就是借機往她那小心臟上再捅一刀。
揉了揉心口,楚玉隻覺得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裡,馬上就要噴出來了,這群不孝子孫,一個個的實在是太沒良心了,怎麼能夠這麼對她這個長輩,尤其是麵前的兒子,當真是太可恨了,小時候真是白疼他了。
眼中迅速的蒙上了一層水霧,楚玉一臉控訴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也不說話,但眼神中卻充滿了哀傷,頗有一種孩子翅膀硬了,便不要娘了的心酸。
秦子軒和秦子墨兩人在旁邊,看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啊,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平日裡耀武揚威的老妖婆了,這變得也未免太快了一點吧,要不要這麼勢力啊。
在他們這裡就是暴力壓製,換到了父皇那裡,就是開始演戲裝可憐,這也太差彆待遇了吧,不過話說回來,秦子軒現在終於知道,自家父皇那演戲的天賦是從哪來的了,絕對是麵前這位遺傳的,當真是親母子啊,看看這演戲的水平就知道,絕對不帶摻假的。
渾身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秦君瞅著自家母後做戲般弄出來的可憐模樣,心裡那叫一個無奈了,這都多大年紀了,還來這一哭二鬨三上吊的一套,也不嫌棄丟人。
這麼想著,秦君又難免開始唾棄自己,都多少年了,怎麼現在對方弄這一招,他竟然還是受不了呢,次次都向對方妥協,也真是夠沒用的。
“母後,彆在這站著了,您不是還有事情要問兒子嘛……”
不著痕跡的遮擋住其他人的視線,秦君連忙開口,想要轉移話題,起碼彆再讓這難伺候的老太太擺出這幅模樣來了,對方好歹也是太後,這麼個樣子那算是怎麼回事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個做皇帝的怎麼忤逆太後了呢,把對方都給氣成了這個樣子,連麵子都不要了,那他冤不冤啊,天知道他可真是什麼都沒做啊。
聽皇上這麼一說,楚玉頓時便收起了眼中那朦朧的水霧,變得正經了起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她孫女的婚事,更何況,有的時候,止住對方的話就行了,沒必要要求太多,正所謂見好就收嘛。
見太後終於不鬨了,秦君可算是鬆了一口氣,連忙扶著太後在軟塌上坐下,自己則是坐到了軟塌的另一邊,原本那小桌子的棋盤,早就被那些宮女給收了起來,擺上了水果和香茶,正好適合兩人在這裡談話。
秦子軒和秦子墨兩個小皇子,在這個時候,沒被皇上和太後給趕走,就已經可以暗自慶幸了,自然是不會有什麼更好的待遇,不過兩人也不介意,讓人搬了兩個凳子,便在那軟塌旁邊找個位子坐下了。
秦子軒和秦子墨兩人乖乖的坐在凳子上,豎著耳朵便等著聽皇上和太後之間的談話,這倒不是他們八卦,而是想要知道一下事情會怎麼處理。
畢竟不管怎麼說,五公主也算是與他們有那麼一點血緣關係,每年的各種宴會上也是見過的,雖然從來都沒有什麼過多的交流,但也沒有惡感,若是有可能,自然還是希望對方好的。
“這次讓皇兒過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哀家就是想問問,皇上可是給五公主賜婚了?”
手裡拿起了一個橘子,輕輕的嗅了兩下,楚玉瞅了一眼皇上,便開始剝起皮來,似乎很是漫不經心的問道,並沒有什麼質問的態度,反而顯得很是柔和。
雖然心裡對於皇上賜婚五公主這事有點想法,總覺得兒子是因為廢後的事情遷怒了五公主,畢竟,往日裡皇上對五公主的態度便是淡淡的,但這畢竟隻是猜測,若不是那樣,冒然的質問難免有傷母子感情。
“五公主如今也到了年紀,也是時候該賜婚了,恰好定遠將軍還未成婚,朕想著也算合適,就下了聖旨,此事知道的人不多,母後倒是消息靈通……”
瞳孔微微一縮,沒想到太後一上來竟問道了這事,秦君麵上帶著笑意,心裡卻不禁尋思了開來,話語中更是彆有深意。
他倒不是對太後有什麼想法,而是覺得把這消息傳到太後這裡的人,未必是懷有什麼好意,或許便是想要借著太後的手阻止這場賜婚,若是那樣,當真是其心可誅,絕對不能姑息。
“不是哀家消息靈通,是馮氏為了五公主,從冷宮中跑了出來,跪在哀家的腳下求哀家做主,她這麼一鬨,哀家能不知道嘛……”
楚玉打眼一掃,便知道兒子又想歪了,心裡有些無奈的同時,也是連忙開口解釋道,自己的兒子她當然了解,這要是任由對方這麼想下去,也不知道會想到哪裡,萬一再冤枉了誰那可就不好了。
更何況,馮氏跑到慈寧宮找她求情一事,那是瞞不住的,遠的不說,兩個小孫子就是親眼看到了的,還不如直接了當的告訴皇上,省得對方老在那裡多想。
“馮氏?她都已經被廢了,還不老實,跑來這裡打擾母後的清淨,看來朕對她還是太過寬容了!”
聽了太後的話,秦君的眉頭瞬間便皺了起來,眼裡更是閃過了一絲冷芒,語氣中都帶著一絲寒氣。
這個世界上,越是聰明的人想得便越是多,秦君自然也不會例外,太後雖然隻是短短的一句話,但反應出來的東西卻是令人不得不深思。
彆的不說,馮氏一介廢後,是怎麼得到這個消息的,那裡可都是有兵士把守的,嚴禁任何人出入,對方竟然能夠從冷宮裡麵跑出來,甚至一路跑到慈寧宮麵見太後,這又豈是一個弱女子能夠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