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跑這來了?”
晚上十點,東京。
瀧川悠一坐在俱樂部的角落裡,耳麥中是部下關於這場行動的彙報,腦中響起的卻是入江正一的聲音。
“我隻是在普通地執行任務。”他說著,接過不知道第幾個人遞來的卡片,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水,“倒是正一你,好幾天沒和我講話了。”
久違地以港口黑手黨乾部的身份出現在這裡,瀧川悠一的目光掃過四周,難免發現幾個熟人。
自從上次在Club中取得佐藤秀中手上的那份臥底資料後,瀧川悠一親自進行了比對。
和之前預料的一樣,這份資料半真半假,倒是精準地點出了幾個他親手安插在公安的臥底。
值得注意的是,其中一名叫[鈴木英助]的他的部下,已經連續三次發生失誤。
瀧川悠一看著手機上男人最新發來的情報,煩躁地嘖了一聲。
他親自培養出來的人,當然要由他親自肅清。
“我在嘗試和以前艾斯托拉涅歐有過交涉的家族取得聯係。”入江正一頭疼地說,“六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就連庫洛姆也聯係不上。”
“可能是在旅遊吧。”瀧川悠一毫不在意地說,“而且,你還是不要幫我的好。”
入江正一:“?”
瀧川悠一:“以彭格列的身份私聯其他家族,會被當成叛徒的哦。”
“……”入江正一沉默一瞬,“我現在好像就算私聯。”
“對哦。”瀧川悠一恍然大悟,“你要被殺了嗎?要是有傭金的話,我可以勉為其難地搭飛機來救你。”
入江正一歎了口氣,聲音聽起來對自己一點都不擔心,反而轉移了話題:“你見過綱吉君嗎?”
“彭格列十代目?”瀧川悠一回憶了一下,“以前在簽訂協議的時候見過一麵。”
和港口黑手黨裡所有人不同,那位教父總是溫和地彎著唇角,他坐在長桌的另一頭,額前的火炎閃爍,將他的眼眸映得熠熠生輝。
寬敞的會議廳裡,與森鷗外簡單地打過招呼後,年輕的教父卻轉移了目光。
【“很高興又見到你,瀧川君。”】
沢田綱吉說著,麵露擔憂。
【“身體還好嗎?”】
……為什麼要用“又”來著?
瀧川悠一皺眉,突然發現這個奇怪的地方。
“但我和他的老師見過好幾次。”瀧川悠一正色道,“Reborn君是個可怕的男人,希望我以後能長得和他一樣高。”
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嗎!
【瀧川乾部,三點鐘方向,發現目標】
瀧川悠一站起身。
【等、等等】
耳麥裡黑手黨的成員聲音壓低,下意識地繃緊神經。
【兩百米外發現警察隱蔽,請您下達指令】
俱樂部曖昧的光線下,少年皺了下眉。
在這短暫的幾分鐘內,瀧川悠一的腦中閃過許多種行動暴露的可能性。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被他迅速地排除。
“去查一查《我為什麼要洗白》,牢記網址:m.1.今天晚上這裡有什麼交易。”瀧川悠一命令道,麵色平靜,“在對方開火之前,原地待命。”
遠處,[鈴木英助]走進了衛生間。
少年從喉嚨裡發出一聲笑。
“當然,如果他們不聽勸告,主動攻擊。”
纖細的手指從杯沿上劃過,瀧川悠一將空了的杯子放入路過侍者的托盤中。
他的唇瓣一張一合,聲音冰冷。
“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死人比活人好對付得多。
安靜而蒼白的屍體有著自己的優點,他們不會開口,也不會指證,大雨將會抹消他們存在的痕跡,洗刷掉犯罪的證明。
“……要不然你還是多喝兩杯酒吧,悠一。”
在瀧川悠一踏上樓梯時,入江正一忍不住說道。
“我覺得你喝醉了比較像個人。”
“好煩,我不要當傻子。”瀧川悠一毫不遮掩地回道,說完頓了頓,“而且……”
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一共三個隔間,鎖著的隻有一個。
瀧川悠一踹開門鎖的時候,鈴木英助正把用防水袋包裹的手機放到儲水箱中。
“而且,又不是沒給過他們機會。”少年用隻有入江正一才能聽見的聲音嘟囔道。
“瀧、瀧川大人。”
熟悉的臉映入視野的一瞬,鈴木英助便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
他的神色倉皇,試圖保護這份想要傳遞出去的資料。
警視廳有許多雙眼睛,在成為臥底的同時,鈴木英助的一舉一動同樣被監視。
為了保證安全性,這裡是鈴木英助精挑細選的第三方場所。
明明瀧川乾部今天應該去巡邏,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瀧川悠一倚在牆邊,不緊不慢地將子彈裝進□□。
“這裡沒有台階,你隨便咬點東西吧。”
【打聽出來了,俱樂部三樓有一場毒/品交易。】
耳麥裡的部下報告道。
【叛徒鈴木英助上周起調去了刑事部搜查共助課,對方希望我們能留下談判餘地。】
瀧川悠一靜靜地聽著這些話,半晌撩起眼皮。
“你和同事相處得不錯嘛,鈴木君。怎麼,臥底臥出感情了?在黑暗裡待久了,突然想抓住光明?”
男人的嘴唇囁嚅著動了動,不敢抬頭。
因為他的情報,上周行動中,和他同一組的警察在行動中活了下來。
鈴木英助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後悔了,但本該死去的好友卻驚喜地攬住他的肩膀,詢問他怎麼會知道港口黑手黨提前埋伏的場地。
【“板著張臉做什麼,走啊,我老婆說今天讓我請你喝酒。”】
【“不醉不歸!不醉不歸!”】
那家夥才剛成家。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
因為僥幸沒有被發現,鈴木英助以為自己能一直幸運下去。
“說實話,我對你交了什麼朋友不感興趣,也知道你那塞滿棉絮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瀧川悠一單手拉下槍栓,垂下眼時語氣遺憾,“可惜的是助人為樂的方式有那麼多種,你偏偏要選最蠢的一個。”
鈴木英助顫抖著跪下,咬住洗手台的石磚。
踢其後腦,毀其下頜。
港口黑手黨對待叛徒方麵沒有開過先例。
絕不仁慈,就如同一張張被打印好的身份證,連細節方麵都有著明確的規定。
鈴木英助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準備,但在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痛哭出聲。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但是那家夥總是邀請我喝酒,磨磨唧唧地說個沒完……”
“我不能看著他眼睜睜地死去,請原諒我,請原諒我,瀧川大人——”
男人嚎啕大哭。
瀧川悠一盯著他看了一會,先是想起了之前爆炸中的萩原研二,又想起了昏迷不醒的諸伏景光。
鈴木英助支撐不住地倒在地上,血沫從口中湧出,西裝外套的口袋裡滾出一盒溫熱的牛奶。
【“請您務必收下,瀧川大人。”】
三十幾歲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耳根紅了一半,說完又跑去繼續站崗。
瀧川悠一記得自己部下的每一件事,卻還是麵無表情地拉下了槍栓。
——將飽受折磨的叛徒翻過身來,往胸口連開三槍。
一聲又一聲,男人的哭泣聲漸漸微弱下去。
他的瞳孔渙散,牛奶的瓶子被子彈擊碎。
溫熱的液體和紅色混雜在一起,刺眼地昭示著死亡。
鈴木英助掙紮著抬起手。
“三個。”瀧川悠一淡淡地說道,“這是因為你泄露情報,我平白無故失去的部下的數字。”
鈴木英助頓了頓,握住手機的五指漸漸鬆開。
他艱難地張開嘴巴,在生命流失的最後一瞬,以微不可聞的聲音問道:“包、包括我嗎……”
“……”瀧川悠一抿唇,輕輕地“嗯”了一聲。
抬起的手在死亡來來臨的一瞬驟然下墜,在這靜謐的夜晚中,鈴木英助的生命體征徹底消失。
又是一槍。
在身後的門被撞開的一瞬,瀧川悠一連同男人的手掌一起打碎了那部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