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謝疏慵搖頭,沒再提取消行程的事情。
越野車穿過廣袤的冰雪,朝著遙遠的目的地駛去。
隨著他們逐漸深入冰島腹地,這個遙遠國度的真正麵貌,終於徹底展現在他們麵前。
冰封的大地一望無際,天儘頭是高聳的雪山,路邊的馬路旁坐落著一棟紅色小屋,宛若童話故事中的場景。
冬季冰島白晝很短,沒過多久這片神秘的土地就被暮色籠罩,變得孤獨溫柔起來。
窗外的風也大了,車輪防滑鏈壓過積雪發出陣陣咯吱聲音,能見度很低,他們隻能跟隨著微弱的GPS導航前進。
周圍是滿天風雪,廣袤的天地中隻剩下他們一人,孤獨又渺小。直到現在,池清台才真正感受到了這個國度的真正魅力。那是他看再多旅行視頻,都無法體會到的身臨其境。
突然一陣急刹車,池清台身體因為慣性往前,又被安全帶拉了回來。
“怎麼了?”他有些茫然地抬頭。
謝疏慵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我下去看看。”
雪天開車很容易出意外,池清台也跟著下了車。車門一開,一股強風霎時撞了過來,吹得他臉頰生疼,眼睛都要睜不開。
路上的積雪堆得很高,淹沒了大半隻輪胎,謝疏慵滿臉嚴肅地蹲在輪胎前。
“陷車了?”池清台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裡,一張嘴就呼出一陣白霧。
謝疏解開圍巾套在他脖子上,這才說:“有點兒L意外,你先回車裡,外麵風大。”
謝疏慵的圍巾很溫暖,沾著他的體溫,還有他身上的味道。池清台也說不出來那是什麼,但覺得很好聞。
他深
() 吸一口氣,
把圍巾又繞了一圈,
徹底遮住了嘴巴和鼻子,隻露出一雙清淩淩的眼睛在外麵。
既然都陷車了,池清台自然不會呆在車裡增加難度,他站到路邊的雪地上。看著謝疏慵回到車裡繼續點火。
沒過多久,改裝後的越野車在黑夜中咆哮起來,車輪轉速很快,卻依舊無法從坑裡出來。
隨後謝疏慵下車走向他,濃密的眉毛緊擰:“卡死了,我叫救援。”
GPS顯示他們距離鎮上隻有十幾公裡,但因為大雪封路,過了一個小時救援依舊沒有抵達。
他們坐在車裡等待警察,窗外的雪越來越大,能見度極低,令人恍若置身末世。
為了節約能源,謝疏慵關閉了內置車燈,隻留下前燈和尾燈照明,四束車燈亮起,又很快就消失在了濃密的風雪中。
黑漆漆的天空壓下來,車內的池清台裹緊羽絨服,恍惚間又回到了遙遠的當年。
也是在這樣一片黑暗中,饑寒交迫的他被關進小屋裡,一遍遍祈求著門外的人,卻沒能得到任何回應……
“池清台,池清台!”一道聲音由遠及近,池清台抬頭,看到了謝疏慵焦急的臉。
他眨了眨眼睛,神情有些恍惚:“你怎麼了?”
謝疏慵愣了一下,這才說:“看你出神,我以為你怕黑。”
“沒有,”池清台搖頭,“謝謝你,我沒事。”
他語氣一如往常,隻是藏在羽絨服下的雙手一點點收緊。
他確實不怕黑,相反,他神經衰弱還有些畏光,睡覺都要在全黑的狀態。
他也清楚自己早就從過去走出來了,隻是現在寒冷和黑暗疊加,放大了深藏的情緒,讓他短暫的有些恍惚。
謝疏慵看了他一眼,依舊有些不放心。但池清台明顯不願意交談,他也不再多問,隻是重新打開了車內的車燈。
暖黃的燈光在暴風雪中撐起了一片小小的空間,仿佛一個安全的堡壘。
窗外,寒風裹挾著冰雪砸在車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間或傳來一兩聲貓叫。
貓叫?
池清台有些疑惑地探出頭,卻什麼也聽不到了。
謝疏慵:“怎麼了?”
池清台問他:“你有聽到貓叫嗎?”
謝疏慵:“現在冰天雪地,怎麼會有貓叫?”
池清台愣了一下,又重新坐了回來。
也對,他現在冰島,外麵寒風刺骨,怎麼可能有貓能在這種地方活下來?
他早該知道的,根本沒有貓能在這種環境裡活下來。
池清台閉上眼,沒再說話。
暴風雪比預計的提前了許久,救援卻遲遲不到。車內暖氣充足,池清台卻冷得四肢冰冷。
“謝疏慵,”他深吸一口氣,表情嚴肅地問,“你的手能借我一下嗎?”
謝疏慵有些茫然地伸出手,下一刻,池清台緊緊抓住了他。
冰涼的觸感讓他為之一驚,謝疏慵
皺起了眉:“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他甚至還穿著羽絨服。
謝疏慵心頭頓時一沉,連忙拉過池清台雙手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隻是手冷,身體並沒有失溫,這才終於放心下來。
他撩起衣服,把池清台雙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池清台愣了一下,下意識掙紮起來。
“彆動,”
謝疏慵沉著臉,語氣嚴肅地製止他,“雪天失溫很危險,你也不想病倒後,被我脫了衣服抱著取暖吧?”
那畫麵簡直不敢想象,池清台靜默了一瞬,乖乖把手交給了他。
謝疏慵掀起衛衣,把他的手塞了進去。
池清台沒戴手套,手下就是男人柔韌的腹肌,甚至還能感受到皮膚的紋路。
他有些尷尬地彆過臉,耳廓漸漸紅了起來。
但也多虧謝疏慵,他僵硬的雙手漸漸恢複了熱度。
池清台收回雙手,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謝疏慵放下衛衣,沒有放在心裡,“真要說起來,是我安排的這條路線,開車的也是我。”
“不是這件事,是之前……”池清台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他,“之前我說你越界了。”
謝疏慵有些詫異地抬起頭。
池清台腦袋又重新低了下去,不知是熱的還是難為情,清秀臉頰微微發紅。他看著車前,有些彆扭地說:“抱歉,我不該那麼說你。”
“原來是這個,”謝疏慵輕笑一聲,故作生氣地說,“哪兒L有人拖到現在才道歉的啊。”
池清台果然內疚起來:“抱歉……”
謝疏慵笑了起來:“還好我早原諒了你,不然我得難受十幾天了。”
池清台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沒這麼害怕這片風雪了。
兩個小時後,救援警車終於抵達。
又過了一個小時,爆改的越野車終於把他們帶到了小鎮。
這次暴風雪持續了32個小時,第三天天氣終於放晴,他們也得以去參觀藍冰洞,進行冰山徒步。路上遇到不少熱心路人,主動幫他們拍了許多照片。
唯一的遺憾是一直沒有看到極光,就要返程了。回到冰島首都雷克雅未克市那天晚上,謝疏慵開車穿過一片潔白的雪原,池清台躺在副駕駛上昏昏欲睡。
一旁的謝疏慵突然喊了他一聲。
池清台剛結束完行程,困倦不已地掀起半個眼皮:“什麼事?”
“抬頭。”
池清台半醒半睡地抬頭,原本還有些迷糊,直到一片極光毫無預兆地撞入他眼中。
拱橋一般的極光橫亙天際,像是一片流動的綠色波浪。雄偉壯觀,神秘優雅,仿佛不像是地球上能出現的情景。
池清台從不是一個渴望愛情的人。
他很早以前就明白,自己可以沒有愛情孑然一生。
可是這一刻,當他們開車穿過筆直的公路,朝著那片翠綠的光帶駛去,池清台也不由自主地想:這可真是浪漫啊。
池清台看上身邊的人,由衷地感謝:“謝疏慵,謝謝你。”
他雖然不喜歡謝疏慵,但他會永遠記得,他們在冰島追逐極光的那個晚上。
……
旅程結束後,池清台更新了頭像,是一張謝疏慵幫他拍的風景照。
他穿著黑色羽絨服站在雪地裡,身後是大片高聳的冰川,寒冷又危險。
謝疏慵也更新了朋友圈背影圖,卻是一張池清台的笑臉。
那是他們去藍冰洞的路上,向導帶著他們長途跋涉,穿過河流,爬上冰川,又穿過狹窄的冰洞,終於看到了那一抹沁人心脾的藍。
池清台被眼前的美景吸引,由衷地笑了起來。
謝疏慵及時抓拍下了這一幕。
照片裡的青年眉眼彎彎,鼻尖被風吹得通紅,山川冰河也為之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