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哈死在了春節前的那一天,心如死灰的池清台抱著小哈屍體走出房間,性情大變,徹底與池仁強決裂。
卓停帶著池清淺出國遊學,回來後才得知自己兒子竟然被如此虐待,夫妻之間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在衝突中卓停被池仁強推倒,迎來了第一次發病。
隨後,卓停和池仁強開始分居,又消耗為數不多的存款,把池清台送到了國外。
諷刺的是因為池清淺是女孩兒,不能繼承家業,反而跟在了卓停身邊,有一個相對健全的童年。
而池清台小小年紀就出了國,寄宿在卓停朋友的家裡,上了大學後他去了另一個陌生的城市,他和各種奇怪的室友合租,打工支付生活費,跨過大半個城市上課,獨自處理各種麻煩的事情。
雖然過程艱難,但他也逐漸擺脫了池仁強的控製。
但無論池清台走了多遠,事業上取得多麼大的成功,他都永遠記得小貓在他懷裡一點點失溫,最後變得僵硬的感覺。
自那以後,他再也無法接觸任何人或動物。
……
池清台話音落下,病房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所以我一直很害怕,”池清台雙手緊握,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我明知道我母親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可我故意留她在醫院,大費周章興建實驗室。說是治療她,但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維護我那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我害怕……”池清台聲音哽咽,把臉埋進掌心,“我害怕我連她也無法保護……”
失去的小貓和無法拯救的母親,讓他從根本上覺得,自己無法保護任何人。
他也無法再信任任何人,因為這總會讓他回憶起,當初池仁強的所作所為。
謝疏慵伸手想要擁抱他。
池清台卻搖頭,支起胳膊把人擋在了外麵。
“乖,抱一下。”謝疏
慵揉了揉他後頸,聲音低緩地說,“聽完這個我難受。”
他說他難受要抱抱,而不是為了可憐他……
池清台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了謝疏慵的衣服,眼淚滾入他的懷中。
謝疏慵仰頭看向天花板,覺得自己可真是個人渣啊。
原來池清台一直以來都在忍受著這種事,而他卻卑劣地隻想把人玷汙,占有。
過了很久很久,懷裡的人終於停止了顫抖。
謝疏慵握住池清台左手,解開了他緊扣的袖口。
衣袖沿著手腕被剝開,謝疏慵看到了池清台小臂上殘留的,被刀劃過的疤痕。
十幾年前留下的傷,至今還在殘酷地提醒著他的遭遇。
池清台不習慣這種觸碰,身體不由得抖了一下。
謝疏慵握著他手腕,右手食指和拇指緩緩拂過疤痕:“疼嗎?”
池清台身體有些瑟縮,過了幾秒才悶聲悶氣地說:“那麼多年,早就不疼了。”
謝疏慵低頭看了幾秒,這道傷仿佛蜈蚣一樣趴在他小臂上,醜陋又猙獰,實在談不上多好看。
池清台也自知難看,正想抽回手,手臂突然落下一片溫熱。
謝疏慵俯身吻了他的傷疤。
一觸即離,池清台都還沒反應過來,後者就已經直起了身體。
池清台睜大眼睛,整個人都懵了。
謝疏慵卻沒有解釋,隻是幫他拉下衣袖,重新扣好紐扣,大掌溫柔地撫平被弄皺的西服。
池清台張了張嘴,覺得自己應該要說點兒什麼。亦或是詢問,謝疏慵剛才為什麼要親他的傷。
鼓勵?同情?或者隻是安慰?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問,病房大門被人推開,池清淺從門外衝了進來:“媽!”
池清台身體一僵,有些慌亂地推開謝疏慵,他剛才哭了這麼久,眼睛和鼻子都還是紅的。謝疏慵的衣服也濕了大半,看著那一片水痕,池清台尷尬得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好在池清淺急紅了眼,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常。
“聽說你們遇到了壞人?”池清淺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一遍,這才問,“哥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池清台搖頭:“沒事,我們過來時壞人就跑了。”
“嚇死我了。”池清淺鬆了口氣,跌坐在沙發上。
又過了兩個小時,卓停終於醒來,還好奇地詢問,怎麼大家都過來了。她隻覺得自己睡了好長一覺,對於今天的危險全然不知。
池清台沒有告訴她實情,隻是無形中加重了對她的保護。
當晚,實驗室的失竊案件出了結果。
警方稱是實驗室的門衛最近欠了賭債,又聽研究員說實驗室的機器動輒十幾萬,他提前在網上聯係好了買家,然後趁著周日下午實驗室沒人,偷偷闖進實驗室偷盜。
因為隻是謀財,這才沒有破壞研究。
證據充足,且當事人也已經親口承認,親自
返還了所有設備,警方把這當做失竊案結案。
“還好隻是偷器材,”池清淺鬆了口氣,“要是破壞我的數據,我一定追殺他到天涯海角。”
池清台卻沒有那麼樂觀,從警察局出來後全程都在沉默。
謝疏慵:“你發現了彆的線索?”
池清台一時間沒有說話,從實驗室失竊到卓停遇襲,他就隱約察覺出了不對勁。
但他在猶豫,要不要把謝疏慵牽扯進來。
“你瞞著我也沒用,我會自己調查,”紅綠燈結束,謝疏慵踩下油門彙入車流,“隻是可能比你慢一些。”
池清台:“我知道是誰下的手了。”
他目光直視前方,明顯動了怒。
謝疏慵:“之前襲擊你的那批人?”
“他們背後是同一個主謀。”池清台冷靜地分析,“實驗室遇襲隻是幌子,他們真正的目的是綁走我母親。”
“為什麼?”謝疏慵手頭的信息沒那麼多,一時間還不能推斷出來結論。
池清台告訴他:“之前有人提出收購我的實驗室,但以後會給藥品定高價,被我拒絕了。”
“後來實驗室又陸續有人離職,我以為這是正常離職,一時間沒有放在心上。直到這次實驗室和我母親先後遇襲,對方入侵實驗室盜走儀器,卻非常有技巧地保留了實驗成果。”
謝疏慵:“可如果是商業間諜,不能直接偷走實驗成果嗎?”
“不行,”池清台搖頭,“這項實驗很複雜,而且隻有池清淺掌握了核心技術,就算他們偷走也沒用。”
謝疏慵:“所以你懷疑他們是想綁架你母親,逼迫你把專利出售給他?”
“或許對方也隻想單純的報複,”池清台沉下了臉,“我的低價策略無形中觸犯了藥企的利益,壞了他們的遊戲規則。”
“這不是你的錯,”謝疏慵評價,“是他們貪得無厭。”
藥企定下天價藥有許多理由,高昂的研發費用,股東的壓力,企業未來的發展……每一條都聽起來很有道理,但說到底,不過是想賺錢而已。
“是哪家企業?”謝疏慵問。
池清台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似乎猜出了他的擔心,謝疏慵安撫道:“放心,我有正當的手段。”
兩周後,北美一知名藥企被爆出行賄、藥效造假、違規開展臨床試驗等多項重大醜聞,數罪並罰,被美藥監局罰款10億美元,遭受重創。
對方分身乏術,再也無暇顧及忌池清台的實驗室。他們國內的爪牙也被拋棄,池清台沒花什麼力氣就把人送進了監獄。
又過了兩周,各種潛在的威脅均已消失,池清台撤掉了一部分保鏢,隻留了兩個人應急。
至此,他的生活終於恢複了正常。
這周末謝疏慵加班回來,看到池清台坐在沙發上看貓咪救助視頻。
“你想養貓嗎?”謝疏慵在他身邊坐下,“正好家裡很空,養隻貓也好。”
“隻是看看,”池清台搖頭,“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雖然他能夠把這件事說出來,但還不代表他能夠再次養育一個生命。
他點進賬號主頁,對謝疏慵說:“我準備先資助一些流浪貓救助基地。”
“很有意義的事情,”謝疏慵點頭,“給我個賬號,我也出一部分資金。”
池清台沒有拒絕,把犬類救助也加入了計劃。
做完這一切後,池清台抬起頭,有些遲疑地說:“謝疏慵,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謝疏慵:“你說。”
池清台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才開口:“我肢體接觸恐懼症好了,但我太久沒有和人接觸,好像又患上了肌膚饑渴症。”
“哦?”謝疏慵挑眉,“所以?”
池清台抿了抿唇,一時間有些難以啟齒:“所以我想讓你幫我……”
“不行。”謝疏慵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為什麼?”池清台抬頭,他沒想到謝疏慵拒絕得這麼乾脆,“我話還沒說完,我……”
謝疏慵卻打斷了他的話:“你是不是想讓我緩解你的肌膚饑渴症?”
“……”
沉默兩秒,池清台可恥地點了頭。
“所以我說不行。”
“為什麼?”
謝疏慵望向他,頗有深意地說:“因為我隻讓喜歡的人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