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
“好,那你就彆走了。”程允最後看了程毅新一眼,然後扭頭對司機大哥說,“大哥,我們走。”
小胖子傻了,麵包車上的司機大哥也有些懵:“大明星,真不管你弟弟了?”
“管什麼,反正有工作人員在那看著——這孩子最近腦神經總是離家出走。”
但在司機大哥即將一腳猛踩油門時,他卻說——“慢一點。”
“慢一點。”在司機大哥艱難地把麵包車開成蝸牛速度後,程允又重複了一句,他邊重複邊看著手腕上的表,一聲一聲的數“一,二……”
在他數到第三聲時,程大明星滿意地看到後視鏡裡,小胖子拖著兩條長長的鼻涕……從麵包車後狂奔而來!
邊奔邊喊:“哥,你等等我,哥!你這是在遺棄兒童!”
……
洪思思也對睡帳篷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但這份神色還處在幼苗期,就被她老爹飛快地遏製住了——洪殷教育女兒說:“女兒啊,你想想方展顧言他們是什麼工具——不,他們根本沒交通工具,所以在理論上……他們肯定是最慢的……但他們心裡肯定不想最後到達,所以這一切都是他們為
了奪取勝利果實的計謀!”
……
蒼天有眼,方展真不是故意的,因為四隻兔崽子中最靠譜的顧小少爺也對“得倒數第一睡帳篷”產生了一抹若有若無的興趣感。
“小少爺,雖然你運氣不好,抽中了11路公交車——但你這麼優秀的人,怎麼能不想著去爭第一呢?”
方展惶恐道。
顧言眼神平靜,眉眼安詳,陽光靜靜的灑在孩子沉靜的側臉上,竟隱隱呈現出一抹與世無爭的色彩。
“得第一對我們有什麼獎勵嗎?”小少爺平靜的反問臨時家長。
“……好像沒有。”
“得第一能讓現在的我更快樂嗎?”顧小少爺又問。
“……難道不是嗎?”從來沒得過第一的方展真心覺得這個問題還用得著問?
“但我得第一已經得到麻木了。”顧言用最平和的語氣說著……最氣死人不償命的話,“現在想嘗一嘗不一樣的名次。”
“但我們的帳篷設備很普通……”方展欲哭無淚。
“我可以讓專業人士馬上給你空運一批專業設備。”顧言的聲音還是那麼溫和、體貼、氣死人不償命。
因為帳篷問題……現在正在與孩子們相愛相殺的所有嘉賓:“啊啊啊!”
坐在。各種屏幕前看節目組最新直播的觀眾們也一個個被震撼到了——
[笑死,這集體擺爛的姿勢是如此該死的甜美!]
[來呀,一起。向前啊,什麼你說要爭第一?不對不對,我們競爭的目標難道不是一起擺爛嗎,勇獲倒數第一嗎?!]
最後還是江導急中生智——通過在住帳篷的前麵加了一個定語的方式拯救了瀕臨崩潰的局麵……他把“得倒數第一就要住帳篷”這句話改成了……“得倒數第一就要在瑟瑟秋風中住冷得要死的帳篷!”
不得不說,修飾定語的力量是可怕的--此句一出,本開始積極比爛的兔崽子們立馬就向著目的地開溜,等家長們反應的時候……他們的麵前隻剩下CO2和H2O。
拋開家長們新一輪的焦頭爛額不說,一切都似乎在往節目組計劃的方向發展……個大鬼頭啊!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所有嘉賓都積極向前的氛圍還沒產生
多久,各種奇葩的麻煩都纏上他們了--
“大哥,請問還沒到嗎?”
帶著弟弟坐著麵包車上,以不容置疑的優勢奔馳在最前線的程允,此刻正走著眉,懵著臉問坐在他左手邊的司機大哥。
司機大哥沒有說話,但大哥手邊的導航傳出一道體貼的聲音:
“您的道路已發生偏移,正在為您重新規劃路線。”
OMG!這已經是半個小時內他們第八次偏航了吧?!
一想到這,程允幾乎維持不住臉上的優雅麵具,半晌後,他深吸了口氣,試探性地問司機大哥:“大哥,您難道不是本地人嗎?”
“瞧你這娃說的,我當然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又一次把路線重新規劃好的大哥終於出聲了,“但有句首詩不是說……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催嘛。”
大哥說著停下車,用一隻手拍了拍程大明星的肩,感歎:“你看我這頭發白的,這不是十幾年打拚在外,太久沒回家鄉累的嘛,想想現在連家鄉的小路都不認得了,哥我心裡那叫一個苦啊!
程允:“……”
程允聽著又一次“您已偏離路線”的提示,感受著身邊人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溫度,心中淚流成河:
大哥,你是怎麼用這麼溫暖的手帶出如此冰冷的話的?!
……
洪殷這邊也出了點小問題--在經過一個小土坡的時候,他一個不留神,把車輪卡在小石縫裡了。
但洪殷是對這種小case有經驗的人,於是他一邊安慰憂心忡忡的女兒,一邊熟練的拿出工具開始從石縫中撬車,但撬著撬著男人的輕鬆的麵容開始變得凝重。
“爸爸,難道是車子弄不出來嗎?”洪思思不安地擺弄著自己固定頭上的珍珠花環,“難道我們今天晚上要睡在冷帳篷了嗎?雖然我很想睡帳篷,但是爸爸,我最怕冷耶。”
洪殷擦了一下頭上的汗:“放心吧,女兒。爸爸肯定能把車子弄出來,隻是車子的前胎好像被石頭給劃破了點。”
洪思思:“鵝鵝鵝?胎破了?”
洪殷:“……對,思思,你在旁邊看看花蝴蝶啊,爸爸現在就開始補胎。
你也不用太擔心--厄運女神總是喜歡雨露均沾,按照這個綜藝的畫風,不會隻有我們一組
這麼倒黴的。”
洪大叔這句話說得不錯,因為同一時刻,祁知寒那邊也發生了大問題。
不得不承認,祁知寒是一個嚴謹、優雅、擅長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極致的男人。
就連帶著兩個大菜筐、框裡還裝著一個不安分的崽,崽的懷裡還抱著兩隻不知從什麼跳進框裡的貓狗……這種地獄級高難度騎車動作……他也能駕馭,不僅能駕馭,還把車騎得像是在給這輛老牌自行車打廣告。
於是,在祁知寒可靠的強輸出下,一切都很順利。
直到祁知寒路過一片野菜地,給框裡的好奇寶寶講解路邊野菜時,他敏銳地發現……一直跟在他們身後拍攝的一位攝影小哥,臉色白得有些不對勁。
“哥哥,你是身體不太舒服嗎?”前一秒還坐在框子裡、抱著貓狗,悠哉嚼了根苦野菜的的小雲舟耶注意到了--攝影小哥那白得像鬼一樣的臉,“要不我們先停下,讓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崽崽話音剛落,小哥張了張嘴,似乎想要道謝,但他一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兩眼一翻,設備一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另一位跟拍的攝影師嚇得把下一秒就要頭吻大地的同事給抱住。
“不會是心肌梗塞吧?”這位小哥記得眼淚水都要炸出來了。
小雲舟懷裡的小貓小狗都驚得從懷裡跳出來了。
一片兵荒馬亂中,祁知寒冷靜的撥打了一個電話。
很快,救護車向這邊呼嘯而來了,而在救護車抵達之前——之前一直扮成路人,保持一定距離跟在小雲舟身後的保鏢衝了過來,他們一個個麻利的將昏倒的攝影師架起,麻利地做好急救措施,麻利地將此人扛向救護車駛來的方向……
已經半死不活的攝影師,在被抬進救護車的那一刻,就這麼硬生生被嚇醒了。
而在這之後,節目組安排的目的地離此地還有多遠……已經不用管了,因為救護車很快來了,然後帶著所有人前往與目的地方向完全相反的醫院。
……
“醫生檢查過了,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有些低血糖,再加上早上趕了不少路……”
醫院裡,某位中途昏倒的攝影小哥已經清醒了過來,他一邊打著葡萄糖點滴,一邊愧疚地看一下被他耽誤了行程的嘉賓,“話說祁先生,祁小朋友,你們原
本的交通工具……”
“扔在田埂上了。”祁小朋友撲閃了一下淺灰色的大眼睛,“不過剛才我們聯係了江叔叔,他說一會兒會有人把自行車送到醫院門口。”
“放在醫院門口?導演是想讓你們接著一路騎車騎到目的地?”
打點滴的攝影小哥有點愣,他心說這劇本不對呀,正常的劇本難道不該是——導演對這兩位嘉賓表現極大的讚許,然後開著節目組最好的車,車上裹著最顯眼的“愛心嘉賓搶救傷患”的橫幅,然後敲著鑼,打著鼓把這兩位特殊嘉賓直接送到目的地嗎?!
但江導也有自己的考慮,他在電話裡和顏悅色地對攝影小哥說:“孩子,你不知道,之前我和祁小朋友聊過,他跟我說自己的叔叔是一個有始有終的男人。
就像這一路開頭是騎著大自行車帶著筐來的,那麼結尾也一定要以騎著大自行車帶著筐收場。這對我們來說或許是一場酷刑,但對祁先生來說,或許是另一種圓滿——所以我們怎能以舒適的麵包車來侮辱他呢?”
攝影小哥覺得他悟了!他心說祁總果然是傳說中的男人,傳說的男人思想境界就是高!
這麼想著,他不禁用敬仰的目光看向那個高深莫測的男人。
高深莫測的男人此刻腰酸背痛,他被麵前的一隻崽、以及崽手中的貓貓狗狗弄得心力交瘁。
“我們等會兒坐車子去隔壁村子好不好?”他蹲下身,問麵前的崽崽。
祁崽崽晃了晃毛茸茸的小腦袋,笑笑:“對啦,祁叔叔你還不知道——我剛剛和導演叔叔聯係過了,他跟我說,大自行車一分鐘前已經被送達醫院!”
此刻隻想在舒適的麵包車裡,靜靜地閉會兒眼睛的祁知寒:“……”
他轉身,看向某輛停在醫院門口的,還自帶兩個在載菜/載豬筐大自行車,覺得自己經曆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寒冬。
一分鐘後,有不少人來醫院看病的當地人聚集在醫院旁竊竊私語——
“這就是那個騎著車,把孩子揣在豬崽筐裡的男人?”一位手上還拎著營養品的大媽說。
“太不細致了,太不細致了!這是送孩子來看病的吧,怎麼能如此草率的把生病的孩子放在竹筐裡呢?現在的小年輕家長喲……”一位搖著扇子的老頭說。
“對啊,這男人長得又年輕又俊的,有這麼好
的自身條件怎麼不不好好奮鬥……至少奮鬥到下次送孩子來醫院開的是輛——還看得過去的小麵包吧!講真這真沒有什麼難的……
我兒子最近在工地上當包工頭,一年下來都買了輛小□□呢!”一個話題說著說著就跑偏了。
“那小張,你等會兒跟那個還沒走遠的年輕爸爸,說一下你兒子在工地上的經驗……講真,這幾年脫貧攻堅,咱們鎮把孩子放在筐裡上醫院的後生真是見不到了……現在的後生一個個都是再苦再累也不能苦了孩子啊!”
一位靠在長椅上休息的老大爺,看著祁知寒還沒遠走的背影,對剛才說話的中年人說,“你兒子一年在工地上也能賺十幾萬吧,讓這個年輕爸爸學學!”
不遠處,分分鐘手上流水十幾億的祁知寒:“……”
直播間裡,看到這一幕的觀眾:“……”
千言萬語都彙聚成一種熟悉的植物,但他們現在震撼的連這種植物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