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欲望(2 / 2)

從頭到尾一個字也沒聽懂的小胖子從桌子的另一側探出頭來,他說完那句新學的英語,好奇道:“對了,雲舟,你之前說祁叔叔問你什麼來著?”

“問我未來。”

“問你未來做什麼啊?”程毅新覺得他懂了,他苦思冥想了一會兒後,眼睛一亮道:“我想當大老板。”

“我想和爸爸一樣,以後當一個遊泳運動員。”洪思思對這個開展蒙了一下後,也很快加入了這個話題。

“我還沒想好,誰知道以後呢?”顧言出乎意料地看向窗外,一群候鳥從天邊劃過,飛向他們仰斷脖子也觸碰不到的遠方。

“雲舟,你呢?你是怎麼回答祁叔叔的?”凝視了一會兒窗外後,顧言轉過身,拍了拍祁雲舟的肩膀。

“我未來想做什麼?”祁雲舟有些傻眼,他也不知道話題是怎麼被歪到“長大後想做什麼”上來的。

畢竟他就是那種生前哪管生後事的性格。

畢竟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還有多久保質期。

未來是什麼呢?

對於故事裡剛活到成年就掛了的他而言,這個詞彙似乎是太美好,太遙遠了。但看大家都討論得這麼熱鬨了……小雲舟還是眯了眯眼,勉為其難道:“那我長大後應該會到殯儀館上班?”

“殯儀館?”其他三隻兔崽子看祁小朋友的眼神都帶上了……敬畏。

“殯儀館有什麼不好?”小雲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無比向往道:“那不用加班,不用熬夜工作,簡直是夢中聖地。”

他說著就打開AI手環上的一條新聞:“震驚!幾百本科畢業生搶破頭爭殯儀館崗位,據悉,該殯儀館作為事業單位,交五險一金,不加班,工作清閒,待遇好……”

幾隻兔崽子聽著小智障那高亢的宣傳聲,集體陷入了沉默。

“但雲舟,你怎麼確定以後不用……加班呢?”程毅新磕磕碰碰地說出某個對現在的他而言,還很深奧的的詞語,“而且那裡加班,晚上多可怕啊。”

“那不是好事嘛,”小雲舟摩擦了一下爪子,眉開眼笑道,“那你晚上說

不定可以和貞子姐姐對話耶!”

程毅新:“嘎嘎嘎?那你們見了麵說啥?”

祁雲舟:“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先一把牽起貞子姐姐的手,讓她感覺到世界的美好!”

還沒關掉的小智障:“做得好,主人!然後你還可以注意一下她美不美,問問她前世愛的是誰,萬一她前世是單身……”

“雲舟你就要成《俏女幽魂5》的主角了!”程毅新一臉恍惚道。

在場唯一一個還算清醒的的顧言:“……現在殯儀館應聘很激烈。”

說完他意識到自己也被帶歪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為什麼這幾個人在說起這個問題時,眼神充滿了興奮?!

“我哪裡興奮了,我明明是在思考……思考未來與生命交融的感覺!”小雲舟把翹上天的嘴角收了回去,一臉正色道。

“但它說現在不少殯儀館都已經招滿了呀。”洪思思指了指還在一旁給他們呱呱呱科普的小智障。

小智障:“招滿了?不不不,還是有崗位是空缺的,比如入殮師……這其實是個不錯的崗位,畢竟給逝者化妝的話,逝者不會出遊……”

化妝兩個字戳中了洪思思,小姑娘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有道理耶!”

那她要不要把自己未來的理想改一改呢?

“其實當火化師也行,好像要求不高,力氣大能推爐子就行。”程毅新也被洗腦成功了,搖頭晃腦補充。

顧言眼睛閉上,手背上有一抹淡淡的青筋,半晌後,這個在場唯一的正常人睜眼,微笑:“但現在比較流行海葬。”

程毅新一拍腦袋:“對哦,我好像聽我哥說過,早決定海葬還可以早領錢……”

“什麼,還有這等好事?”祁·自認是個短命鬼·雲舟蹭地一下從座椅上跳起來,“那我現在就可以決定,下個月我就去--”

“砰!”

截斷小雲舟美好設想的是門口的一道杯子落地的聲音。

祁雲舟下意識咽下了後麵的幾個字,仰起小臉向門口看過去。

祁知寒站穿著深色的西服站在門口,巨大的陰影向小朋友籠了過來,男人麵色沉沉。

像冬日結冰的湖麵。

小雲舟,你現在還很小,為什麼要想這種深奧的問題呢?”

上一腳剛踏進房間的方展顫巍巍地握緊了他的小藥瓶了。

“唐僧……大唐西域記,哦,難道這孩子是因為無父無母想多了?”

聯想到唐僧那稱得上是無父無母的身世,方展似乎是想通了什麼,最後喃喃自語,“雖然小姨雖然很愛她,但秦雪的工作時間不規律啊……”

這句喃喃聲很輕,但祁知寒聽到了。

無父無母嗎?小姨也沒太多時間?

男人的手指突然白了一下,他看著小朋友冷靜的側臉,有什麼思緒在心中緩慢,但有力地生長: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不能不能……

截斷祁知寒思緒的是導演的說話聲。

江導很少有這麼不淡定的時候,他聲音幾乎是在哀嚎了:

“不是說殯儀館不好,但,但……孩子們,你們的眼裡要有光啊!”

“……我的眼裡難道沒光嗎?”小雲舟慢慢把眼睛眯成一條縫,很好看。

他大呼冤枉後,接著說,“嗯,還是說叔叔你們比較喜歡聽這種標準化的理想?”

小朋友指了指那本被他順手帶過來的《手把手教你學會造句》的作業書,翻到書最後的一頁名為《我的理想》的範文,深情念:

“我想成為一名醫生,為救助那些在生死線上苦苦掙紮的人。

我想成為一名老師,為在人生路上疑惑的孩子帶去陪伴溫暖。

我想做一個熱愛生活的人,愛清晨見到的一朵小花,愛晚上與我打過招呼的陌生人。

我想我的一生都被愛意包裹,當我躺在棺材板裡的時候,有賓客驚訝捂臉,指著我說--瞧,他動了!

睜開眼,向日葵代替白菊放在我的胸口,昭示我生而向陽,度過的一生如此燦爛。

我想有人在我白發蒼蒼時為我送上祝福,祝福我……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前麵兩段還好,但最後兩段話……這聽起來格格不入的話語一定是祁同學現編的現編的現編的對吧?!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祁知寒看著還沒有他腰高的小朋友,小朋友有著明亮的眸子,殷紅的唇,笑起來時,臉頰上有著兩個淺淺的小酒窩,他知道是個複

雜的孩子,複雜到身上有細細碎碎的瑕疵,但他看不見。

“但你現在還很小,為什麼要許這個願望?”祁先生最後問。

可我的願望就是活到老鴨。

小雲舟挑了挑眉,某個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飄到了嘴邊,又被他硬生生地給吞了回去。

“我的願望就是好好擺爛,然後能被人照顧到老。”祁小朋友把飄到嘴邊的詞句美化到不怎麼嚇人後,非常正經地說。

不得不說中文修飾詞的作用是強大的,諸如“擺爛”的詞一加後,房間裡的人似乎都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想被人照顧到老啊?”祁知寒輕輕用手彈了一下小朋友的額頭,他像是信了,又似乎是沒信,“但小朋友你還小。”

需要被照顧的人生還很長,很長。

但有什麼辦法呢?

心中萬千思緒,但祁先生最後隻是把小孩抱了起來,溫和說,“既然你這麼想,那我就把你照顧到老吧。”

“……老是什麼時候呢?”祁雲舟問,他的手乖乖地搭在祁知寒的脖子上。

“等你長大,等你白發蒼蒼,等你成為一個老爺爺,等你最終不需要叔叔陪伴的時候。”

“但叔叔你不是我的爸爸,你不用……”祁雲舟眨巴了一下眼睛,在心裡繼續輕聲說,所以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

“隻要你希望,我就可以是你爸爸。”

祁知寒讓孩子靠在自己的懷裡,小雲舟的身上有一種淡淡的清香,那是一種在原野上奔跑後的,沾染上草木的香氣,是一種屬於成長期的,孩子身上蓬勃的朝氣。

祁雲舟眼睛彎得像月牙一樣,小朋友臉頰上的酒窩冒了出來:“那叔叔,你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爸爸。”

小朋友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身前的大人,很認真的說。

不像書裡的他和他親爹……雖然書裡筆墨不多,但腦補一下不難想出,估計每天的日常都實在激情撕逼。

對比之下,真讓人嫉妒……嗬嗬噠!

於是小雲舟惆悵地咬碎一口白牙後,微笑著繼續說:“叔叔,我剛才開玩笑的--您以後結婚,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您的孩子會以有您這樣的父親為豪的。”

說完他從祁知寒的懷裡蹦了

下來,蹦躂到房間外的廁所去了。

隻給祁知寒留下了一串咯咯咯的笑聲。

“祁先生?”縮在房間角落裡的方展膽戰心驚地發聲。

啊啊啊,明明這是他的房間,他的休息地,可他站在這個孩子一走,就渾身都是壓迫感的男人麵前……覺得他還是老老實實地縮到一邊去吧……

祁知寒沒有回答,他低下頭,一字一字地給自己的律師發信息:“如果我想領養一個孩子,需要準備哪些資料?”

剛看完八點半狗血劇的的律師:“……”

聯想到祁知寒潔身自好,還疑似性冷淡的對外形象,他一個思緒混亂,下意識脫口而出,“什麼?先生您這是有私生子了嗎?!”

“私,生,子?”

祁知寒重複著這三個字,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的聲音冷到可怕。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