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告訴你,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使用幻術的嗎。”
六道骸知曉自己徒弟力量的強大,對於自己一時不察被迷惑也沒惱羞成怒。比起那些無關緊要的臉麵問題,他更不愉快弗蘭的不聽話,雖然他本人並不會承認這是一種對弗蘭的擔心憂懼。右手撩發扶額,六道骸將左邊那隻六道輪回之眼露在外麵。連綿無儘的雨水濛濛,染濕了他的眉毛與睫毛。
“是年輕爺爺拜托me來的,幫兔子boss消滅壞壞夢境的~”
“年輕爺爺?”
“是的咩~年輕爺爺答應帶me去吃蘋果糖的~”
與弗蘭對話是一如既往的困難,六道骸忽略那些弗蘭特有的孩子氣用語,直抓重點。然乖巧坐在那裡的弗蘭扭來扭去的,沒有任何配合的意思。六道骸猜測所謂的年輕爺爺應該是那位彭格列初代首領,但他還不懂所謂「壞壞夢境」又是什麼。
人類一生會做很多個沒有什麼意義的夢。雖然對於幻術師或者彆的異能者來說,夢境往往意味著一種未來預測預警,但對於大部分人類來說,睡著後做了什麼夢、夢見了什麼,大都是基於清醒時候的所聞、所想、所見之映射。是大腦皮層在睡眠後的一種活動表現。普遍來說,醒著的時候感受到世界的善意越多,越容易做美夢;反之,則越容易做噩夢。這完全是人類潛意識中,一種類似本能的無意識行為,控製不了的,也沒什麼實際意義。
不過六道骸更願意定義為,夢境是對現實的映射。
“沢田綱吉近期一直在做噩夢?”
其實這本與他無關的,而六道骸在打破弗蘭在沢田綱吉精神世界所防布的一層幻境,看到蜷縮在庭院飛簷琉璃瓦下依偎在變成大隻天空獅子的納茲長毛邊熟睡的沢田綱吉後,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通常在精神世界,人的意識是不會沉睡的。沢田綱吉現在的狀態大概是弗蘭搞的鬼,作為施術者,弗蘭定然深受沢田綱吉的信任。這把戲不難,卻鮮少能成功,訣竅就是需要被施術者的絕對信任。
“是的呀~一直在做噩夢不能好好入睡呢。”
“年輕爺爺說之前有他在還好,脫離彭格列齒輪之後就隻能靠me了~me是拯救兔子boss的超級大英雄~是蘋果超人~謔呀~噗噗噗噗噗噗噗……”
弗蘭某種程度上確實有聽六道骸的囑咐,不胡亂使用幻術,這也是為什麼他在這精神世界也沒有給自己幻化出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頭套罩在腦袋上的根本原因。
“為什麼。”
六道骸有點不耐煩這種一問一答的形式了。
“因為兔子boss太善良了呀~就像奶奶念的童話故事裡的仙女教母一樣欸~用自己的魔力幫助落難的公主殿下,善良溫柔又慈愛——不過因為仙女教母沒能成功的將公主殿下從壞女巫的迫害下救下,所以非常自責傷心呢~”
也不知道彭格列初代向弗蘭灌輸了些什麼東西,六道骸覺得那青色腦袋裡稀奇古怪的想法越來越多了。沢田綱吉像仙女教母?彆逗他發笑了,愚蠢的彭格列未來十代首領明明更像一隻追求且擄拐公主不成的廢材惡龍才對。
“kufufu公主殿下又是誰?”
六道骸私心上是不介意自己反串兼客串公主殿下的。
“me也不知道,是變成星星飛走的陌生人呐~”
“狐狸師傅要看嗎?就在兔子boss握著的記憶碎片裡~”
弗蘭低頭又啃了口手心裡鮮紅透亮的果果,果實肥碩又果香四溢,汁水豐盛的將他的嘴巴都染成了瀲灩的紅色。他原是彭格列初代首領giotto派來的守護仙女教母入睡的小精靈,可是遇到了霸道不講理的格格巫之後也隻能讓步了。
果不其然在他說過之後,大步流星走過去將熟睡的沢田綱吉掌心裡那記憶碎片取過,六道骸看到了在沢田綱吉消失後,不為他所知的那些時日裡都發生了些什麼。
我是帶領您熟悉本丸工作的狐之助。
這位是加州清光,您的初始刀劍。
這樣迫不及待的要奴役我們了嗎。
吾名諱為日本號。天下三名槍的其中一把,有日本第一的讚譽。
……
大典太先生…你彆睡……
如果你想救他們,就要努力去承受他們命運的一切。
……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還有什麼不懂的,又還有什麼感到疑惑的。當六道骸接收到沢田綱吉為之悲傷的記憶之後,憤怒蔓延到他發絲末梢積蓄,如若不是還惦記著這裡是沢田綱吉的精神世界,怕他是要不管不顧的暴走了。那是比當他發現八阪家族那令人惡心的男人妄圖複刻並掉包沢田綱吉後更甚的憤怒。
若問六道骸憤怒的理由——?
他先看中的獵物憑甚被這些破銅爛鐵欺瞞玩弄在掌心,又心機深重的在無知愚蠢的沢田綱吉心裡以死落下徹骨痕跡?如若沢田綱吉想,他大可召喚無限製的各式各樣刀劍付喪神,一套兩套全刀帳根本無甚差彆。連晴屬性的arcobaleno都不曾毫無保護措施的讓沢田綱吉直麵死亡,那些苦痛自找的精怪又憑什麼?!
在這些日子裡折磨沢田綱吉的噩夢,全部源自那名為「大典太光世」的刀劍付喪神的死亡。雖當時在giotto及時的顯現下像是走出了陰霾,勇敢強大的直麵一切接踵而來的問題,但將所有過錯全部咎責在自己身上的沢田綱吉潛意識裡並沒有放過自己。夜夜夢魘,他麵對的都是演練場那慘劇。
被斬作兩截的大典太光世,傷勢自頭顱到半張臉,延伸到肩胛腰腹和雙腿,深深淺淺的焦黑傷痕;無論怎樣輸出自己的火焰也無法讓那失溫的破敗身體回暖的苦楚;以及飄走的生命力,水母般向蒼穹遊走的光芒,和最後徹底消弭的一片螢光燦海……沢田綱吉的痛苦和絕望塞在記憶的每一幀一秒。
六道骸捏著那記憶碎片的手指驀地用力,有股要將其碎裂的狠勁。但他不能,這樣粗暴的行徑會對沢田綱吉的精神世界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搞不好醒來就成了傻子。六道骸還要占據這個蠢孩子的身體,徹底摧毀全世界的黑手黨。
但將那些使沢田綱吉惦念不忘,戀戀不舍;同時又讓人無比糟心的部分記憶刪減掉還是沒問題的。比如大典太光世的死亡。六道骸絕對不肯承認的占有欲作祟,讓他近乎魔怔且不可解釋的做出這種類似於嫉妒的反應。
“為什麼要覆蓋掉兔子boss的這部分記憶呢?”
“兔子boss如果知道的話,會生氣的吧~me才不會幫狐狸師傅隱瞞這種事情哦~到時候隻有狐狸師傅自己受到懲罰,被兔子boss討厭~me好期待呀~”
年幼的弗蘭不懂的事情很多,嫉妒是其中之最。
“kufufufu因為那些刀劍很令人不爽。”
或者說,為了無關緊要的破銅爛鐵而流眼淚,這樣不肯放過自己而自責內疚,直至噩夢頻發的沢田綱吉讓他很不爽。六道骸表情冰冷,紅靛異色瞳中流轉著股漠然。他對所謂的刀劍付喪神沒有絲毫的同理心,也沒有認可感,做這樣事情的動機完全是為了他自己的心情能因此好轉而去做的。
“但是兔子boss很喜歡他們呀。”
性格奇異卻心思單純的弗蘭還是個孩子,孩子都有一種愛屋及烏的大方。年幼天才幻術師懵懵懂懂的能意識到,傳授自己有趣能力的鳳梨師傅絕對不是奶奶講給自己的故事裡的好孩子,是會吃掉小紅帽的大灰狼。可是大灰狼不會吃掉自己,身邊還有好孩子的漂亮溫柔師姐(庫洛姆)與好孩子的兔子boss,所以沒關係。
“所以me也很喜歡他們。”
弗蘭軟綿綿的這樣說,他手裡的果果已經吃完了。仰著白瓷小臉,年幼天才幻術師半張臉都沾上了紅色果汁,如果沢田綱吉在的話,肯定會看不過眼的拿紙巾幫他擦一擦。如果是那位才認識的紅豆圍裙先生(小豆長光)也肯定會幫他洗洗臉,然後問他有沒有吃飽飽,他說沒有的話,會再塞給他一個紅果果的!
弗蘭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比用乾奶酪拚命敲他腦袋的白色章魚(獄寺隼人)好太多了!還有那個隻會哇哇大哭的笨蛋牛(藍波)和用小刀戳他頭罩取樂的瀏海王子(貝爾)。所以弗蘭撇了撇嘴,因與狐狸師傅的意見相左而苦惱,卻仍努力表達出自己的想法。祖母綠的眼睛裡在不期然間也冒出了閃亮亮的小星星——
“me最喜歡的是和大家在一起的兔子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