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凜仍舊在他麵前站的筆直。
皇上轉身,從被褥裡,拿出一道聖旨來,遞給宴凜。
“這是?”
“封後的詔書。”這是皇上和蕭雲商議之後立下來的,若是剛才太子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怯懦,這詔書他就不會交給他,但所幸太子沒有,“老三朝中黨羽眾多,卻也懼怕外戚,若讓她為後,還能再予你幾年。”
宴凜展開詔書一看,神色當即起了變化。
“外戚專權,乃是大忌,你若覺得以後沒有那個本事除她,就將詔書放下吧。”將聖旨遞給宴凜之後,皇上的眼皮又耷拉了下來。
宴凜卻握緊手中聖旨,跪地叩首,“兒臣三年之內,必能攘外安內。”
皇上合著眼睛,點了點頭。而後,他又招了招手,“我還有話要與你說。”
宴凜附耳過去。
“你若真的登上皇位,先除蕭家。”皇上夢囈似的,說出這麼一句,“蕭雲伴我這些年,揣測我心意,從未出過紕漏,這樣的人,若為臣,是君之大忌,我早些年便想除他,但一直舍不得。”
宴凜神色不變,好像與那蕭雲並無交集。
“還有那蕭藏,陪你這麼些年,想來也是蕭雲的主意。”皇上道,“及早除去為妙。”
“兒臣謹記。”宴凜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皇上又從袖子中塞了一塊金令給他,睜開的眼中,清明一片,“這是宮中的禁令,我死後,你尋個理由將他們父子二人召來宮中就是。”
……
宮外的蕭家父子,看來隻是如常的聊天,蕭藏問,“爹,你說皇上會將詔書給太子嗎?”
“自然會。”蕭雲語氣篤定,“不過,除了詔書,他還會給太子另一樣東西。”
“什麼?”
蕭雲含笑的眉眼中,浮現出幾分冷意來,“除我們蕭家的密令。”
蕭藏勃然變色。他萬般隱忍,不就是為了保住蕭家嗎?
蕭雲知道蕭藏心中所想,按住他的衣袖,“藏兒,不急,你還有的是時間。”明亮的陽光,都照不進此刻蕭雲晦暗不明的雙眼,“皇上舍不得除我,留我到現在,你自然也有這種本事,讓太子舍不得你,離不開你。”
蕭藏聞言,神色有所緩和。
隻要太子沒有登上皇位,他就還有時間。
……
囑咐完那些事,皇上就放宴凜回去了。宴凜從寢宮裡出來,就看到外麵站在一起交談的蕭家父子。
蕭藏笑的有如三月的春光,蕭雲神色繾綣,在與他輕聲說著什麼。
宴凜幾步走過去,兩人回身來行禮。
“太子。”
宴凜也一掃方才在寢宮中的陰鬱之氣,“我該晚些出來,讓你們父子二人多說說話才是。”
蕭雲頷首低笑,他如今不過三十歲左右的年紀,清俊儒雅,“讓太子見笑了。”
“一切果然如蕭大人所料。”宴凜將手中的詔書拿了出來。蕭雲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既得詔書,太子大事可期。”
“還是多虧蕭大人。”
“太子客氣。”
宴凜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神色忽然一冷,“蕭大人,方才父皇除了將這詔書給我,還傳了口諭。”
“哦?”蕭雲隻裝不知。
“父皇讓我登基之時,除了你們蕭家。”
蕭雲早已預料到這個結局,卻沒想到宴凜會親口告訴他們,在與蕭藏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之後,蕭雲道,“我蕭家對皇上忠心耿耿,但,君要臣死,臣也隻能……”
宴凜捉住他的衣袖,“蕭大人,我將此事告訴給你們,自然就是不會動你們。”
“太子……”
宴凜將袖中的金令拿出來,遞給了蕭藏,在蕭藏有些詫異的視線中,對他笑道,“你當日沒有負我,我往後自然也不會有分毫負你。”
蕭藏的手心中,被塞入了一塊被體溫熨的熾熱的金令。
宴凜湊近一步,小聲對他道,“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