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孫秀府上出來,宴嵐就直接進了宮,他直接去找了三皇子,將此事告訴給他,三皇子卻嘲道,“二哥找我有什麼用?如今說是太後當政,但誰不知道,這權勢都叫他蕭雲把持著。要彈劾他——我勸二哥還是省省吧。”
“那此事就此作罷?”宴嵐是何等的憤慨和不甘。
“二哥可以去問問太後,不過,太後見不見你就是另說了。”三皇子剛一說完,宴嵐就轉身走了。
宴嵐直接去求見從前的德妃,如今的太後,隻是太後自垂簾聽政以來,除了攬了群臣遞上來的折子,彆的一概不管,宴嵐站在宮外,讓宮人去通報,宮人卻道,太後身體抱恙,讓他回去。
這樣的感覺,就好似一股熱火燒在心裡,令他五臟六腑都是一陣灼痛,卻無處宣泄。宴嵐正要走的時候,緊閉的宮門忽然打開,他猛地回過頭,卻見蕭藏從裡麵走了出來。
蕭藏抬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要離開。宴嵐卻叫住他,“你在太後的宮裡做什麼?”
蕭藏是被太後召過來的,那女人對他興致未減,他正想著該如何脫身的時候,蕭雲來了,在裡麵幫他周旋,他才得以脫身出來。
宴嵐看他不答,走到他麵前來。走近了,他才聞到蕭藏身上馥鬱的香氣,那香氣甜膩的像是爛熟的果實,戳破了溢流出來的漿汁一般。蕭藏衣領微微有些散亂,是方才被太後壓在榻上扯亂的。他手腕上還有兩枚鮮妍的桃花瓣一樣的紅痕,是被女人細細的指甲掐出來的。
宴嵐看他如此情態,不自覺皺起眉來。
蕭藏頷首,“二皇子。”
宴嵐聽他聲音,忽然驚醒過來,他又想到方才在宮外的所見所聞,望著蕭藏的目光,也陰沉下來,“此次科舉,是你父子二人從中作梗是不是?”
“奴才不懂二皇子說的是何意。”蕭藏垂著眉眼,恭順的模樣一如當年。
宴嵐卻見過他狠毒的模樣,怎會被他現在的表象所蒙蔽,“不懂?蕭雲出不了宮,你這幾日出宮卻頻繁的很——你出宮是做什麼?”
“奴才是幫主子辦事。”宴凜如今已經不能說是太子的,所以蕭藏對外也不叫太子了。
宴嵐見他狡辯不認,氣急了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還狡辯!”
蕭藏被他握的手腕生疼,忍不住蹙起眉來。宴嵐捉住他的手腕,扯起來,那深色的袖子就垂了下來,露出雪白的一截手腕——手腕上許多淺淺的掐痕,隻是因為那肌膚太白,所以才留下了印子。
宴嵐一看便愣住了。
蕭藏將手從宴嵐的桎梏中掙脫開,然後將袖子拉了下來,“二皇子,若沒有彆的事,奴才就先告退。”
宴嵐並非不經人事的幼童,宮中皇子早早便受過風月的教育,自然一看就知道這痕跡是什麼,他忽然恍悟蕭藏為何是從太後的宮裡出來的了,“你與太後……你竟然與太後……”
蕭藏聽出了宴嵐語氣中的嫌惡,好似頭一次知道宮中有這樣穢亂的事一般的抵觸。
蕭藏這些年,什麼樣的事沒見過,早已能麵不改色,而宴嵐這樣激烈的反應,讓他一下起了作弄的心思,抬起眼,與宴嵐對視,“我與太後怎麼了,二皇子?”
方才他低著頭,宴嵐沒發覺,現在他抬起頭來,那比平日更要豔麗許多的唇和染著薄緋色的眼角,一下叫他宛若看見狐妖豔鬼一樣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
蕭藏翹起唇角,比方才更要生出十倍的豔色。
“我?”
他進一步,宴嵐就往後退一步。
“二皇子要說什麼?”
宴嵐已經有些亂了心神,但他知道麵前的人是何等歹毒之輩,在幾步的退讓之後,受不住他咄咄逼人的氣焰,抬手一巴掌打了過去,“你與你爹一樣,是禍國的奸臣!”
“啪——”
蕭藏被打的偏過頭去,指印在他臉頰上浮了出來。
宴嵐也沒想到,自己真的會打他。但發麻的掌心和蕭藏臉上的痕跡,又提醒他,他是真的動了手。
偏過臉去的蕭藏,唇角勾起的弧度卻愈發洶湧。這麼些年,除了宴凜以外,這二皇子還是第一個動手打他的人。這一巴掌——他記住了。抬手揉了揉唇瓣,刺眼的紅便印在了指腹上。
蘇雲翳走了過來,低聲和宴嵐說了什麼,宴嵐一甩衣袖,沒有再看蕭藏一眼,轉身走了。
蕭藏抬起頭,望著他的背影,跟在宴嵐身後的蘇雲翳,回頭看了他一眼。蕭藏陰鷙的雙目盯著他,令蘇雲翳不自覺的蹙了一下眉宇,而後收回視線,和宴嵐並肩離開了。
宴嵐走後不久,蕭雲從寢宮出來了,他見到蕭藏站在宮門口,以為是在等他,目光都溫柔了幾分,“藏兒——”
蕭藏站著不動。
蕭雲有些奇怪,繞到他麵前,卻見他一張臉上印著五指的痕跡,蕭雲唇畔的笑意,一下子結了冰。他上前扶住蕭藏的手臂,“藏兒,是誰打的你?”
蕭藏還望著宴嵐走的方向,一字一頓的道,“宴嵐。”
蕭雲抬手碰了一下他腫起來的麵頰,輕的生怕弄痛了他一般,極疼惜,極愛憐,然而他的目光卻仿佛氤氳了黑色的風暴一般,“藏兒,你放心,這一巴掌,爹一定會為你討回來的。”
“不。”蕭藏的目光終於動了動,然後落在了蕭雲的身上,“我自己討。”他還未對那宴嵐動手,卻已經被他欺辱到了頭上來。既然如此,就彆怪他真的歹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