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蕭藏抬起頭,看到走進巷子來的宴嵐,神色微微一變,“二皇子。”
“你是要活活打死他嗎?”宴嵐還沒有見過蕭藏這個模樣,心頭一凜的同時,更生出幾分寒意來。
“奴才不敢。”
一眾家奴見蕭藏都這樣說,看著進來的宴嵐,都往後避讓開。
跟在宴嵐身後的楚星河蹲下身,去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還活著。”話音剛落,那人嘔了一口血出來,然後便頭一歪,不省人事。
“他是做了什麼,讓你下如此重手?”宴嵐麵上罕見的有了幾分怒意。
蕭藏維持著剛才行禮之後頷首的動作,一句話也沒有回應。
“去找大夫來。”宴嵐對楚星河道。
楚星河點點頭,便起身走了。
蕭藏見宴嵐來了,知道不好再動手,就道了聲‘奴才告退’,領著一眾家奴往巷子外走去。他還沒有走到巷子口,宴嵐叫住了他,“蕭藏——”
蕭藏停下腳步,“二皇子還有何吩咐?”
“你現在……為何如此狠毒?”在他印象中,蕭藏還是個受太子欺辱的伴讀,他生了對弱者的愛憐之心,才對他有多方照拂。
蕭藏聽到他這一句,輕笑出聲。
宴嵐聽這一聲笑,神色更是沉痛。
“二皇子說錯了,我一直都是如此。”說完,就大步走出了小巷。
……
蕭藏回宮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蕭雲跟前複命,蕭雲也不問他辦的如何,隻說是辛苦他了。蕭藏將路上遇到宴嵐的事告訴給了蕭雲,蕭雲聽罷有些詫異,“藏兒與二皇子相識?”
“也算不上相識,隻是從前陪宴凜讀書,見過幾麵罷了。”蕭藏道。
蕭雲摩挲著茶盞,思量片刻道,“二皇子雖無爭帝的野心,但蘇楚二家,卻是朝中重臣,連三皇子都不敢招惹的,我們還是小心些行事。”
“知道了,爹。”
三日之後,科舉如期舉行,一切都好似沒什麼異動,但到放榜當日,書生們在放榜的城門口鬨做了一團,正在宮外的宴嵐聽到動靜,帶著蘇楚二人過去查看,見百來位書生,圍在城門口,義憤填膺的叫罵著什麼,走得近的,宴嵐聽見一個書生奮起撕了牆上張貼的榜,一麵撕一麵罵,“想我寒窗苦讀數十年,想以一腔熱血報國,最後——卻連那徐鄉紳家的紈絝子都不如,這書讀的那麼多,有什麼用!”
“朝政叫那蕭雲把持,天下學子哪有出頭的時機!”
“都說大學士孫秀剛正不阿,卻也與那禍國的奸臣同流合汙!”
宴嵐聽到這裡,忍不住上前,拉住那貶低孫秀的書生,道,“孫大人清正廉明,你怎可如此詆毀他?”
那書生也是紅了眼,一把甩開他的手,“詆毀?這科舉考試,孫秀是主考官,他若清正廉明,怎麼會讓那一眾紈絝子弟高中!”
宴嵐看了一眼牆上還沒被撕掉的皇榜,自狀元以下,確實都是一些官員的兒子。
“那劉誌遠,是個大字都不識幾個的傻子,他這樣的人,居然都能高中!”
宴嵐臉色越來越沉。
“二公子。”蘇雲翳叫了他一聲。
宴嵐卻沒理會他,隻聽著四周痛罵那主考官孫秀受奸臣賄賂,在原地站了許久,才憤而甩袖離開。宴嵐離開後,徑自去了孫秀的府上,他本要質問於他,卻不想一進府邸,就看著一眾女眷哭成了一團,家奴領著幾個大夫匆匆往房間裡走。宴嵐拉住一個府上的奴才詢問,“孫大人怎麼了?”
那奴才道,“孫大人昨夜上吊了。”
“什麼?!”宴嵐一聽,幾步就跟著大夫進了房間裡。孫秀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平日裡都是精神雋爍,現在卻老態儘顯,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一般,宴嵐本來要質問他的話,在看到他之後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孫秀抬眼看到他之後,掙紮著要從床上爬起來,“二……二皇子。”
宴嵐連忙上前扶住他,“孫大人請起。”
孫秀甫一被他扶起來,就痛哭掩麵,“臣,有負二皇子所托,臣,對不起天下學子——臣萬死……”
“孫大人,你當真……”宴嵐說不出受賄這樣的話。
孫秀起來之後,又哭了好久,才終於將緣由一五一十的說與宴嵐聽——與他一同監考的於書遠,是蕭雲的人,一開始收買他,被他嚴詞拒絕,但之後,那於書遠居然抓走了他的家人,用以脅迫他就範。
宴嵐聽完,牙關緊咬,“那於書遠,竟有這麼大的膽子!”
孫秀道,“於書遠隻是一介巡撫,他敢做此事,勢必是有人在後麵撐腰。”
替他撐腰的人是誰,已經不需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