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頂軟轎抬進了太後的宮裡,守在門口的宮人, 都知道那裡麵藏著的是太後新看上的‘麵首’, 但他們隻是區區的奴才, 麵對主子這樣荒淫的舉止, 也隻裝作看不見,將頭低的更低一些。
轎子送進了宮裡, 落在寢宮中,宮人掀開轎簾, 軟倒了靠在轎中的蘇雲翳便露了出來。即便他一身媚俗的紅衣, 隻看他清淡舒朗的眉目, 就好似從煙雨書畫裡走出來的脫俗人物。
寢宮中的花如夢撩開簾幔走了出來,她看到坐在其中的蘇雲翳, 抬了抬手, “下去吧。”
“是。”將蘇雲翳送進來的宮人, 躬著身退了出去。
等到這偌大的宮裡,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 花如夢才身姿嫋娜的走了過來,“蘇伴讀。”
蘇雲翳在這個時候, 還是尊稱他一聲,“太後。”
“蘇伴讀果然如傳聞中一般,溫雅俊秀。”花如夢道。
蘇雲翳在來的時候,又被灌了不少藥, 他這些天, 被那些藥折磨的已經有些身心俱疲, 此刻軟倒在轎中,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花如夢撩開轎簾,探身進來,她一下子離蘇雲翳極近,身上糜爛的香氣,令蘇雲翳有些抵觸的偏過頭去。花如夢麵上的笑意冷下了一些,而後她勾住了蘇雲翳的下頜。
“還請太後自重。”蘇雲翳語氣中已有幾分決然。
花如夢卻沒有回應,她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瓷瓶,而後拔開木塞,將裡麵苦澀的藥汁,喂進了蘇雲翳的口中。蘇雲翳以為又是宮中那些玩樂的藥,但他身軟體乏,隻能吞咽了進去。但他沒有想到的是,花如夢喂了喝了藥之後就退開了,他在轎中坐了一會,詫異的發現,身體裡那股燥熱居然慢慢消退了。
花如夢道,“蘇伴讀現在好些了嗎?”
那股燥熱退去之後,蘇雲翳也漸漸能提起一些力氣了,他從轎子裡走了下來,雖然步履有些踉蹌,但也比剛才癱軟的模樣好得多了,“太後這是……”
“這些日子,讓蘇伴讀受苦了。”花如夢道。
蘇雲翳是何等聰慧的人,他一開始毫不設防的進宮,想的便是即便荒淫如花如夢,也不敢輕易打他的主意,因他背後有二皇子與他的父親。隻是他沒想到的是,那蕭藏會代為下手。
“蕭藏所作所為,我是知道些的,隻是……我一個後宮婦人,實在忌憚那蕭雲的權勢,便也隻能看著他打著我的名義,卻做些這樣下作的事。”花如夢今日穿的算是整齊,宮中那些惑人心神的香也撤下去了,在蘇雲翳麵前,裝出一副太後該有的模樣。隻是身上那些糜爛的香氣,是怎麼也遮掩不住的。
蘇雲翳心知蕭藏既然敢做,便一定有花如夢在背後默許,但此刻,要想脫身,他也隻能裝傻不知。
“蘇伴讀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討個公道的。”花如夢才不管蘇雲翳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此事她隻要不承認,便全部都是蕭藏所為,宴嵐和蘇戚,就是要找她的麻煩,前麵還有個蕭藏擋著不是?
反正他蕭家父子的聲名,可比她不堪的多。
蘇雲翳雖然恨蕭藏,但看這花如夢,在這個時候將他踢出來,心中又生出幾分嘲弄來。
花如夢帶他進了寢宮裡,屏風上,已經掛了件男裝,花如夢抬手一指,“蘇伴讀先去換身衣裳罷。”
蘇雲翳知道自己這一身有多失體統,也不拒絕,轉身繞去了屏風後,將衣裳換了下來。在換衣裳的時候,他看到自己身上那些暗色的鞭痕,手掌不自覺收緊。
蕭藏……蕭藏……
正在他換衣裳的時候,宮門外傳來一陣喧鬨聲,花如夢高聲問道,“外麵發生了何事?”
“太後,是……是楚大人。”
楚大人?楚將軍不還駐守在邊陲嗎?花如夢推門出去,卻看到一身黑衣的青年率領著宮中的禁軍,攔在門外。那青年自然就是楚星河,他去了蘇雲翳府上,聽家奴說,幾日前蘇雲翳被太後請去宮中就再也沒有回來,他聽聞之後,就直接拿禦令調遣了宮中的禁軍,趕來了這裡。
“楚伴讀這是做什麼?”花如夢到底是個婦人,見著這麼多佩刀的禁軍,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
楚星河出身武將世家,行事直接的很,“太後是否幾日前將蘇雲翳請到宮裡來了。”
“是有這麼一回事。”花如夢見他敢率領禁軍來,就知道他是已經篤定了,“本宮讓蘇伴讀過來,替本宮看看一本古琴譜,怎麼,這有什麼不妥嗎?”
“自然沒什麼不妥。”楚星河是忠君之臣,對花如夢這樣把持朝政的外戚,有種天生的厭惡,隻是他跟隨宴嵐已久,知道在宮中行事,應該小心謹慎。
“那你帶著這麼多人,來本宮這裡,是想做什麼?”花如夢也是久居上位,怎能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給恐嚇住。
楚星河昂首道,“還請太後將蘇伴讀交出來。”
一道清雅的聲音,從花如夢身後傳了出來。
“不可對太後無禮——”伴隨著那道聲音,已經換好了一身白衣的蘇雲翳走了出來。
楚星河見他安然無恙,就放心了一些,率領著身後的一隊禁軍跪了下來。
花如夢回頭看了蘇雲翳一眼,見他一身白衣,氣度出塵,哪裡還看得到方才狼狽模樣的影子?
蘇雲翳上前幾步,與楚星河說了幾句什麼,楚星河拜倒在地,道,“請太後恕罪。”
花如夢在這個時候,也不可能追究他什麼,隻忍著被衝撞怒意,揮袖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