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河正要帶蘇雲翳離開的時候,花如夢在後麵道,“蘇伴讀,本宮的琴譜,你還沒看完呢。”
蘇雲翳腳步一頓,他知道花如夢這句話是在暗示他。楚星河卻不知道,皺眉回看了一眼,本不準備理會,沒想到蘇雲翳卻轉身回去了。他心裡驚詫,想要叫住蘇雲翳已經來不及了。
花如夢看到楚星河這副神態,道,“楚大人若是想看,也一並進來吧。”
楚星河放心不下蘇雲翳的安危,跟他一起進去了。
花如夢進去之後,便吩咐門口的奴才,道,“去,把蕭藏叫過來。”
“是。”
蘇雲翳知道花如夢說著要替他討公道,說白了便是想讓他這幾日受的折辱就此一筆勾銷。事實上是,即使他咽不下這口氣,他現在也不能對這花如夢做些什麼——除非他想那些外戚找到正大光明造反的理由。
楚星河不知道叫蕭藏過來是為何,但他看蘇雲翳,平日裡的好友,在今日目光深沉,像是藏匿了許多心事一般。
花如夢是真真的聰明,她此舉讓蘇雲翳消了怒氣,也能用二皇子伴讀的身份,擋了蕭雲日後的追究——畢竟那個男人,實在是太難纏了一些。想要動他的寶貝兒子,可要做好周全的準備。
一刻鐘之後,蕭藏被從東宮召過來了,門口的宮人道,“太後,蕭伴讀來了。”
花如夢看了一旁的蘇雲翳一眼,見他目光陰沉,唇角翹了翹,“讓他進來。”
蕭藏從門口進來,他和平日一樣,站在門口處行禮,“太後。”
花如夢在寢宮中,對他道,“進來。”
要是平日,蕭藏還會想辦法推脫一下,但他今日想看看,那蘇雲翳現在是何等不堪的模樣。他撩開寢宮中垂下的層層紗幔,走了進去,但沒等到撩到最後一層的時候,忽然衝出來的幾個閹人,緊緊鉗製住了他的雙臂。
“太後!你這是做什麼!”蕭藏被抓住手臂,語氣都不免有些慌亂起來。
花如夢低笑,“蕭藏,可不是我要對你做什麼,而是——”
話未說完,麵前最後一層紗幔被撩開,衣冠整齊的蘇雲翳,目光冷然。
蕭藏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他這是被那花如夢在最後時刻反將了一軍。那女人,到最後選擇的,還是不得罪宴嵐。
閹人抓住蕭藏的手臂,將他按的跪倒在地上。蕭藏既然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就沒有剛才那樣驚慌了,他被反剪了手臂壓在地上,垂著頭嗤笑了一聲。不知道是在笑那花如夢,還是蘇雲翳。
“蘇伴讀,人已經在這裡了。你以後可莫因為那事,記恨本宮。”
蘇雲翳一雙眼隻望著蕭藏,一字一句,像是從口中擠出來的,“太後也是受人脅迫。”
楚星河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他隻望著跪倒在地的蕭藏。
蘇雲翳走到蕭藏麵前,俯下身來,捏著蕭藏的下頜,讓他抬起頭來,他望著蕭藏那雙在此刻沉靜到沒有一絲波瀾的眼,道,“你應當沒忘,對我做的事。”
蕭藏勾唇笑了一下。
蘇雲翳見到他臉上的笑,竟也笑了起來,隻是那笑裡,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怎麼可能會忘了。”蕭藏已然預料到將要發生的事,這時候求饒什麼的,隻是叫人觀賞自己的醜態罷了,“那天下聞名的才子,被一條軟鞭,折磨的哀聲求饒。”
蘇雲翳的目光,因這句話而更幽深了許多。
楚星河在一旁皺起眉來,因他看到,自己好友的神色,竟然是他從未見到過的陰冷。
“怎麼不穿紅衣了?那衣裳可是我挑了很久的——呃!”蕭藏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蘇雲翳扼住了脖頸。
蕭藏看這一向冷冷淡淡的蘇雲翳臉上,流露出了對他的厭憎,心中居然有了幾分快意,“怎麼,你要殺了我嗎?我可是宴凜的人,你要看宴嵐與宴凜兄弟反目嗎?”
蘇雲翳沉默許久,才開口道,“我不會殺你。”
蕭藏知道他不敢殺自己。
“我隻是要——”清俊溫雅的麵上,露出和外貌截然不符的笑容,蘇雲翳隻手扼著蕭藏的脖頸,另一隻手,卻像是蕭藏對他那樣,撫著他的麵頰,“讓你也體味一回,你對我做的那些事的滋味。”
蕭藏心裡一沉,但麵上卻沒有流露出半分懼色,“那你可要快些,不然宴凜見不到我,可是會……”
脖頸又被捏緊,蕭藏說不出話來。
蘇雲翳湊近了,貼在他的耳畔低語,“長著這樣一張漂亮的臉,卻是心如蛇蠍。”
蕭藏細弱的聲音,從被掐住的脖頸傳了出來,“我何止心如蛇蠍,我還睚眥必報。”
蘇雲翳的目光,轉到他的臉上,他見蕭藏那雙細長的眼中,已經因為窒息而沁出眼淚,但即便是這樣,他給人的感覺,也是危險的——就如那天在陰暗的小巷裡看見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