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如蕭雲計劃的那樣,花如夢一死, 背負殺人罪名的宴寰就被打入了天牢。他遍布朝野的黨羽們, 此時也不敢出頭, 與外戚對立來為他求情。
這番變故來的太快, 轉眼之中,朝中局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宴寰打入天牢, 宴凜式微,二皇子宴嵐登基的呼聲越來越高。即便宴嵐本身對皇位沒有興趣, 在蘇楚兩家的推舉下, 也還是往前走了一步。
宴凜自然不願自己一番辛勞, 卻是為他人做嫁衣,但此刻, 他也尋不出彆的辦法來。而這些天, 蕭藏又不在宮中, 宴凜知道他忙碌,卻不知道他是為什麼而忙。
深夜, 宴凜眉頭緊縮的坐在燭台下,手中握著的書卷, 半天都沒有翻上一頁。到此刻,他實在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叩叩——”
沒有人稟報,宮門就叫人敲響了。蕭凜警惕道,“誰?”
宮門被推開, 經由幾個宮人簇擁的人走了進來。等到那人走到燭台下, 宴凜看到他的臉, 放下書卷站了起來,“蕭大人。”
深夜前來的自然是蕭雲,蕭藏這些天不在宮中,在宮外四下奔走,想要為他找紫謝丹的解藥,隻是,花如夢用來要挾他的毒,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尋到解藥的?
“蕭大人深夜來訪,是為何事?”宴凜前些天確實懷疑過蕭雲有異心,但隨著花如夢暴斃,宴寰打入天牢,那懷疑便也煙消雲散了。
蕭雲往後看了一眼,跟著他來的幾個宮人,便帶上門退出去了。
宴凜知道,蕭雲怕是有事要同他說,他親自搬了椅子,對蕭雲道,“蕭大人請坐。”
蕭雲客氣了一番,也沒有落座,還是站在宴凜身旁,“太子,如今宴寰已經不足為懼。”
宴凜臉上卻沒有半點欣喜,他歎了一口氣,“如今雖沒有了宴寰,卻又來了一個宴嵐。”
“宴嵐有蘇楚二家輔佐,確實是個麻煩。”
“還是怪我手中沒有什麼實權。”宴凜握拳砸在桌子上,“若我能在朝中培養出親信,現在也不會這麼被動。”
“培養親信,談何容易。”蕭雲淡淡道,“太子如今,做的已經夠好了。”
“我隻是不甘,我籌謀了這麼久,卻是白為宴嵐做了嫁衣。”宴凜臉上不甘之色愈加明顯。
“太子勿需說什麼喪氣話,想那宴寰,已經以皇帝自稱,如今卻還不是淪為了階下囚。”蕭雲望著宴凜。
宴凜微微一愣,而後恍悟,“蕭大人可有何良策?”
蕭雲道,“我深夜前來,正是和太子說此事。”
“蕭大人真的有辦法?”宴凜目光都亮了起來。
蕭雲點了點頭,身子前傾,將唇湊到了宴凜的耳畔。隻是他剛一說完,宴凜就已經驚詫的瞪大雙目,“蕭大人,你的意思是……”
蕭雲直起身,他的笑容在燭光下,如夢似幻,“微臣雖不如蘇楚兩家根基深厚,這些年在朝中,卻也收攬了不少人。雖不是什麼忠義之輩,卻也正好能為太子做些事情。”
“可——”宴凜是知道的,自己能走到這一步,都是仰仗著蕭家,但如今,蕭雲讓他踩著他,去同宴嵐爭奪皇位。就是此事是蕭雲自己說出來的,宴凜想到蕭藏,一時也不敢答應。
“太子不必覺得心中有愧。”蕭雲將袖子卷了起來,他的手臂上,一條黑色的線,從手腕處的脈搏,已經延伸到了手肘處。
宴凜一看就驚住,“這是?”
蕭雲見他看到了,就將袖子放了下來,“誠如太子所見,我毒氣入腑,已是將死之人。”
宴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願為太子儘忠,隻是——”蕭雲一撩衣擺,竟是徑直在宴凜麵前跪了下去,“還請太子真的登頂高坐之後,能念著我們蕭家,從未負過太子。”
宴凜雙手將他攙扶起來,他此刻心中已經亂成了一團麻,但唯獨一個念頭格外清晰,“此事,蕭藏知道嗎?”
蕭雲遲滯了一下,而後搖頭。
“蕭大人為何不告訴他?”
“現在和他說,也不過是徒增傷悲。”蕭雲心中知道,若是宴凜知道蕭藏不願,很可能便會反悔,他隻能道,“所以,請太子等我死後,再將我毒氣入腑的事告訴他。那時,什麼都已塵埃落定,他痛苦也隻是一時。”
宴凜認真思索良久,終於點下了頭,“好。”
……
蕭藏是打聽到宮外有個號稱神醫的遊方郎中,他帶人找去,卻撲了個空。蕭藏沒找到人,也不願意離去,帶了一群蕭府的家奴,在城中搜尋。
他這樣大的舉動,自然驚動了在宮外的蘇雲翳和楚星河二人。
蘇雲翳近來一直稱病住在宮外,冷不丁見到蕭藏帶著一眾家奴去闖藥鋪,還吃了一驚。楚星河也覺得其中有蹊蹺,等蕭藏走後,他將他闖過的店鋪的大夫出來詢問,大夫方才被蕭藏嚇壞了,口舌訥訥半天,才將蕭藏方才問他能不能解的一個□□方子說出來。
紫謝丹絕跡多年,蕭雲知道,也是多虧家中藏書頗多。蘇雲翳和楚星河二人,卻都是不知。
“這藥方裡的九味藥,七味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尋常人誤服一味,怕都是回天乏術。”
大夫道,“是啊,人吃了這藥,哪還能活。”
“不。”蘇雲翳也略通藥理,“九味藥裡七味是劇毒,剩下兩味,卻是中和這劇毒的。若是服下,暫時應該不會傷及性命。”
楚星河也在思索,“你是說,是有人以此要挾蕭家?”
蘇雲翳點點頭。宮中近來風雲變幻,鬨得宮外也是滿城風雨。
“難道——”楚星河想到了花如夢的死。
蘇雲翳自然和他想到一處去了,隻是花如夢已死,蕭藏卻這麼失了理智的在宮外找尋解藥,那麼極有可能……是他自己中了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