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罷,何必躲躲藏藏。”蕭藏嘲道。
聲音從屋頂傳來,“若我一開始就出來,怕是此刻已經成刀下亡魂了。”
蕭藏仰著頭望過去,隻看到黑漆漆的屋頂。
“蕭大人,玉枕奴的滋味如何?”那人隱在暗處道。
蕭藏一聽這三個字,即刻變了臉色,“果然是你!”
宴寰隻是見玉枕奴遲遲不發作,想過來確認一下,現在聽蕭藏藏不住的怨恨語氣,知道這玉枕奴應當是還沒有解的。
蕭藏見房頂上的聲音沒有傳來,反而地板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借著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一看,見地上幾隻黑色的蟲子從倒地的兩個侍衛身上爬了出來,他心裡一陣惡心,抬腳便踩死了兩隻。
“你這樣的人,也隻配與這種惡心的蟲子為伍。”
聲音剛落,一道人影從窗戶外跳了進來,站在窗戶旁的蕭藏猝不及防的被人從身後捏住脖頸。吐著陰冷氣息的嘴唇貼在了蕭藏耳畔,“我是個死人,自然隻能與蟲子為伍。”
蕭藏隻覺那人身上帶著一種令人極度不舒服的味道,他被那人鉗製著,就真的像是貼著一具冰冷的屍身那樣。
“蕭藏。”那人叫出了蕭藏的名字。
蕭藏伸手入袖,他身上藏了諸多的機關,即使這人近身,也……
手腕忽然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一陣細微的疼痛之後,麻痹感從手腕蔓延至整條手臂。
握著蕭藏脖頸的手收緊了一些,“彆亂動,你的那些把戲,我可清楚的很。”
他這句話含著深意,令蕭藏皺了皺眉。
一隻冰涼的手,扼著蕭藏的脖頸,另一隻手在他身上摸索著,蕭藏想要掙紮,但那麻痹感一陣一陣的傳來,逐漸蔓延至他整個身體,讓他動彈不得。將蕭藏身上幾乎碰觸了一遍過來,那人終於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他拉開蕭藏整齊的衣襟,將他佩戴在胸口的玉佩拽了出來。
“陰玉。”那人握著玉佩喃喃,“怪不得。”
蕭藏聽他說完,就覺得脖頸一痛,那人直接將他佩戴的玉佩拽了下去,而後當著他的麵,從窗戶裡拋了出去。陰玉碎裂的聲音,在陰暗的房間裡清晰可聞。
“你到底想做什麼?”蕭藏見這人舉動不像隻是來取自己性命的。
回應他的隻是一聲低笑。
宴寰自然是來害他的,蕭藏佩戴陰玉壓製玉枕奴,如今那陰玉叫他砸了,很快那玉枕奴就會在他體內發作了,他隻要靜靜的等著,那些折返回來的侍衛,見到蕭藏那副模樣,滿臉的錯愕或者鄙夷就夠了。
兩人維持著這個動作,誰也沒有說話說也沒有動。
窗外的月光,將他們站在一起的人影,投射在牆上。
漸漸的,玉枕奴和宴寰預料的一樣發作了,蕭藏緊咬牙關,平穩的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他下頭,看著目光時而清明時而混沌的蕭藏,道,“你知道怎麼克玉枕奴,想必是已經體會過其中滋味了。”
蕭藏聽出了他聲音中滿滿的惡意,他知道這人想做什麼了。
“隻是可惜宴凜今夜走的早了些,如果他在——隻怕等下會更精彩。”無視蕭藏冷的幾乎要結冰的目光,宴寰的聲音仍舊拿腔作調,有些莫名的鬼魅意味。
“你到底是誰?”這人對他的事,未免太清楚了些。
宴寰沒有回答。他是誰?他現在不過是個死而複生的人罷了。
蕭藏漸漸有些挨不住發作的玉枕奴了,額頭上都滲出了細密的熱汗,“你最好將尾巴藏好,否則若叫我抓住,無論你是活人也好,死屍也罷,我會讓你血肉成泥。”
無視蕭藏這樣血腥氣十足的威脅,宴寰收回了手。
現在他已經可以走了,蕭藏身上的玉枕奴已經發作,他隻要藏在暗處,看他出醜的醜態就可以了。蕭藏一被他鬆開,就手腳發軟的匍匐在了地上,撐在地板上的手,每根手指都仿佛在發抖。
宴寰在轉身離開的時候,腳步一頓,回首看了一眼——
這一眼正見到了方才擒住背身的蕭藏,所沒有看見的絕豔場景——隻見那本來就生的十分俊美的蕭藏,此刻雙頰緋紅,氣籲沉沉的匍在地上,他活像叫人拔了骨頭那樣柔軟無力,掩在衣袍下的軀體,更是因為熱汗,貼身顯出了十分柔韌動人的輪廓來。
自死而複生以後,終日與蠱蟲打交道的宴寰,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過活著時,因欲念心潮難平的感覺了。但現在,他隻回首看了一眼,就仿佛被懾了魂魄一樣的釘在原地。
蕭藏額上的熱汗,終於累成了一滴,沿著臉頰滑落下來,最後懸在了下巴上。
吧嗒——
汗珠落地。
宴寰心中因這一聲響動,鼓噪如雷,他從門口折返回來,望著腳邊的蕭藏,目光深沉。
“你若當初選的是我,我定比那宴凜對你更好百倍。”隻這一句話,已經足夠叫蕭藏辨出他的身份了,隻是此刻的蕭藏,已經叫那發作的玉枕奴灼了神誌,什麼也聽不清了。
宴寰彎下腰,扶住蕭藏的手臂,將他拽了起來。
蕭藏仰著頭,半眯著眼睛望著他,呼出來的氣息,仿佛藏著一段勾人的香似的。
宴寰恨到極致又混雜著一絲欲念的複雜聲音響起,“蕭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