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
蕭雋從箭筒裡抽了一支箭給蕭藏,旁邊幾個郎將都心道,等下若是不中他們也絕不說什麼。但當蕭藏引箭張弓的時候,那副專注的模樣一下叫人吸住了視線。
蕭藏穿一身錦袍,不像這些士兵郎將那般,穿一身簡便的衣服,他的錦袍是寬袖的樣式,手握著弓弦一拉開,修長纖細的手腕就露了出來。
眾人隻聽他口中吐出一個‘中’字,方才還被他捏在手心裡的箭,咻的一聲釘在了靶心中。這一下惹得一眾人側目。
蕭藏也不看他們,仍舊伸手向蕭雋,“箭。”
蕭雋又遞給了他一支,蕭藏此刻換了一個靶子,在屏氣沉凝了片刻隻有,安靜的目光忽然犀利了起來,“中——”
射出的箭應聲正中靶心。
蕭藏一連射出十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待他將弓收起來的時候,指間都被弓弦磨成了紅色。
“好箭法!”楚星河脫口而出的讚歎道。
蕭藏將弓拋了回去,也不顧眾人看他各異的目光,隻略帶挑釁的對楚星河道,“我這箭法,比小楚將軍如何?”
楚星河正看見蕭藏的眼睛,那雙往日漆黑又寧靜,宛若深潭一樣的雙眸,此刻中間像是隱隱燒著一團火焰一般。十分的耀眼,十分的引人。還沒來得及回答,蕭藏便已經輕笑一聲,帶著蕭雋離開了。
他方才隻是忽然不甘,自己幼年時文武兼資,不輸那蘇雲翳楚星河二人,但如今二人皆是天下聞名,他卻隻有一個媚上欺下的惡名。若當初他與蘇雲翳楚星河一樣的身世,現在絕不會輸他們分毫。
蕭雋跟在蕭藏身後,他看到前麵的蕭藏背挺的筆直,走在雨中,半點都不會被摧折。但他卻莫名的,覺得蕭藏此刻是有幾分難過的。
雨下大了,蕭藏也不撐傘走在雨中,等走回住處的時候,身上已經濕透了,蕭雋拿了毛巾過來,替他寬了衣之後擦拭身上的水跡。蕭藏斜臥在床榻上,托著額,閉眼像是休憩著。
蕭雋點了香爐,在香爐中嫋嫋升起的煙霧中,眼中難掩迷戀的注視著蕭藏。
“蕭雋。”
蕭雋心中一抖,以為自己的小動作叫蕭藏發現了,嚇的連忙低下頭來,往日裡殺起人來都不會有半分波動的心中,在此刻竟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然而蕭藏隻是叫了他一聲。
“你說,我比那楚星河如何?”
蕭雋口舌訥訥,正想如何表述心中對蕭藏的傾慕時,蕭藏卻已經帶著幾分自厭的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比不過他——他是少年將軍,未來的國之棟梁,我不過是個權臣弄臣。”
“不……”蕭雋哪裡能聽蕭藏如此妄自菲薄,“大人驚才絕豔,楚星河不及一二。”
蕭藏仍舊閉著眼睛,他的眼睫上,都還沾著外麵帶著冷意的雨霧,垂下來時,濕漉漉的,有種異樣的脆弱感。
蕭雋見他沉默,兀自道,“我說的句句是肺腑之言,大人在我心中,比世上所有人來的都要好。”
蕭藏像是感覺到了蕭雋說這句話時,內裡激蕩的情緒,他掀開眼睫,看向麵前的蕭雋。此刻的蕭雋,平日裡遮掩壓抑很好的傾慕欲念一覽無餘,蕭藏微微怔愣片刻,就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勾起了唇角。
蕭雋一見他笑,呼吸都跟著要停了。
蕭藏撐著手肘,坐起來了一些,他向蕭雋伸出手,蕭雋兩步做一步跨了過來。
“跪下。”
蕭雋即刻在他手邊匍匐下來。蕭藏也一直在想,這麼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何必屈居在自己身邊做個言聽計從的家奴,現在他卻是明白了。
手指從蕭雋的臉頰上劃過,指尖還帶著幾分冷意,蕭雋抬起頭,正視著蕭藏睥睨他的目光。那目光明明是冷漠的,他卻覺得……心中澎湃莫名。
“你是不是……喜歡我。嗯?”尾音帶著撩撥,如同他貼著蕭雋臉頰,劃向他臉上刺青的微妙觸碰感。
“奴才不敢。”
“我讓你喜歡。”蕭藏的手,猶移在他臉頰至脖頸的那一段距離,又親密,又致命。
仿佛自己渴求的東西得到回應,即便知道會是泡沫,蕭雋還是忍不住滿眼期許。
蕭藏空蕩的眼中,生出幾分藏匿的嘲弄來,蕭雋卻沒有看見,他仍舊在蕭藏布下的羅網中深陷。
“來,我讓你喜歡。”
看著蕭雋的喉結上下滾動,氣息也熾熱了起來,蕭藏想到了宴凜——那個幼時惹人厭的太子,長大了反而變得容易把控起來了。無論他想做什麼,無論他要做什麼,隻要拋出一個眼波,遞出一根手指,他就會像狗一樣撲上來。
兩人之間對峙的氣氛,沉凝了片刻,而後蕭雋就真的被蠱惑了一般,欺身壓住蕭藏的雙臂,對著他的脖頸吻了下來。
灼熱的氣息,像是火一樣的滾燙。
蕭藏正欲喝止他,那輕薄了他的蕭雋,一下子伏低了身子,姿態謙卑的去吻他的腳趾。蕭藏將腳縮回來了一些,卻仍然沒有攔住蕭雋握著他的腳腕,一路順著小腿的弧度,慢慢往上親吻的動作。
蕭藏被他親的煩了,一腳將他踢開。武功高強若蕭雋,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他踢到了一邊。
“放肆!”蕭藏嗬斥他。
蕭雋被他冷聲的嗬斥,叫回了理智,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一下拜伏在了地上,“主子恕罪!”
蕭藏冷哼了一聲。
蕭雋抬起頭,眼中的驚慌都要溢出來,”您要怎麼罰我都可以——隻是,求您讓我留在您身邊伺候,若以後再做這樣逾越的事,任憑主子處置……”一句話他說的戰戰兢兢,又懇切又卑微。
蕭藏從前還不知道他的心意,如今忽然看到了,覺得他這個模樣,要比那宴凜討喜的多。起碼這隻撲上來的狗,會聽些主人的話。
“過來。”
被踢開到一旁的蕭雋再一次毫不猶豫的靠了過來。
“你會聽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