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鳶被吵得想不出東西,才緩緩放下手中的筆,抬眸正視他,不冷不熱道:“對了,近來我不在,沒想到客棧你倒是還打理的井井有條,不錯,二掌櫃的。”
洛淩胥受不了她這樣疏遠的對待自己,便吩咐曉蓉道:“你先去外麵幫幫忙,我與掌櫃的單獨聊聊。”
曉蓉瞧了瞧倪鳶。
倪鳶也沒說什麼,便是默許了。
“那奴婢先去前廳幫忙。”說著,曉蓉知趣的退了出去。
洛淩胥這才正色看著倪鳶道:“拋開彆的事情不說,你不是說過,我們是朋友?有你這般對待朋友的嗎?”
倪鳶擰眉直視他道:“從某些意義上來說,我們現在是敵人。”
洛淩胥語塞。
“你我各為其主,難道不是?”
“各為其主?”洛淩胥冷冷一笑,“倪鳶,鶴頂紅把你毒糊塗了?!你的意思是,你現在與衛長修是同一陣線?!”
倪鳶目光絲毫不躲避:“是。”
“你……”洛淩胥頓時氣急,卻又無可奈何,“難道我給你說過的話你都忘了?衛長修他到底隱瞞了多少,你可知道?!”
“不知道又如何?”倪鳶抿唇,衛長修的身上,她能夠感覺得到,隱約著許多秘密,可是,那些秘密她雖然不知道,但是他願意為自己付出生命這件事是事實。有一個人,愛自己如生命,那還要求些什麼呢。
“倪鳶!你真的是傻!”洛淩胥握緊了雙手,“你知不知曉,他暗中救了多少獲死罪的朝廷官員,他與那些亂臣賊子聯手,究竟想做些什麼你又知不知曉!”
亂臣賊子?倪鳶難以置信的看向洛淩胥。
洛淩胥冷眸:“他駐兵朝都目的又是為何?薑文浩昏庸無能,天下誰人不想換個好皇帝?薑華逸就算野心勃勃,那他也是薑家人,名正言順,可是衛長修呢?!他暗中做的一切,你以為都是為了保護薑文浩嗎?!”
倪鳶渾身一陣寒顫:“不可能,他絕非是那樣的人!”
“他是一個為了野心什麼都做得出的男人,他為何不肯將他所做的事情告訴你?那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完全信任你!甚至是在利用你。他若有一日黃袍加身,那皇後之位,勢必是陌傾雪的。你以為,他之所以會答應和陌傾雪的婚事,真的隻是迫於無奈?”
須臾的沉默,倪鳶屏息看著他。
“那是因為陌傾雪的父親陌尚書,朝中唯一一個可以與丞相勢力抗衡的文官,而他兄長又是西南統軍!”
洛淩胥的話叫倪鳶聽得陣陣冷汗。
“倪鳶,你不要傻傻的被他騙了!這是薑家的天下,是輪不到他一個外人染指的。”洛淩胥語重心長的說著。
“我不會信你所說的。”倪鳶咬牙,她真的從未想過衛長修會對皇位有絲毫興趣,這絕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為何總是不肯信我……”洛淩胥一陣心痛。
“洛淩胥,我不知道薑華逸到底對你說了些什麼,但是長修為人如何我很清楚,他絕對不是一個會謀權篡位的人!”倪鳶振振有詞的說著。
“難道我會編一個故事騙你?嗬……“他自嘲一笑,垂眸道,”城南郊外十裡桂花村王姓人家,你若是質疑我的話,派人去暗中打聽一番便知道了。”
“我不會去的。”倪鳶冷冷說著。
洛淩胥看向她,眸中流出幾許絕望:“你當真對我,沒有半點信任?那我在你眼裡,從始至終,究竟是什麼?”
倪鳶看著他的眼眸,心中有些愧疚,她並不想出言傷他的,他幫薑華逸辦事,與她就算是各為其主,她對他的事情假裝不知,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可是他卻非要逼自己做一個決斷?!
“洛淩胥,我是真的將你視作朋友。可是在這件事情,你我意見永遠都不可能統一。你為何不放棄薑華逸,來投靠衛長修呢?”倪鳶一字一句,鄭重的說著。
洛淩胥表情僵了兩秒,隨即失笑,搖著頭道:“真是可笑……可笑啊!”說罷,他倏地站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為了什麼幫助薑華逸,但是正如我勸服不了你一樣,你也不能影響我做出的選擇。”
“倪鳶。”洛淩胥雙眸切切的看著她,“那若是我放棄現在的一切,帶你離開這個爾虞我詐的地方,你,跟我走嗎?”
倪鳶呼吸頓住,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心中頗不是滋味。她緩緩起身,與他直視,道:“我已經選擇了要走的路,不管它是明是暗,我都要走下去。”
洛淩胥聞言,嘴邊露出了一抹蒼涼的笑意:“我知道了。”他早該知道的,她的心裡早已有人,他就算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一直默默的保護著她,一直都為她著想,這一切,都不可能感動她……
“倪鳶……”他吐字艱難,“照顧好自己。”說罷,他轉身決絕而去。
倪鳶怔住,心尖上倏地像插了一把刀子似的難受:“你要去哪兒?!”
洛淩胥未曾回頭,甚至腳步都未曾減慢絲毫,如此便離開。
倪鳶沒有多想,隻覺得心中難受,她真的從未想過,會和洛淩胥鬨成如今的模樣……
她亦是沒有想到,這一彆,再見洛淩胥的時候,已經是另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