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在夢裡學過表演, 研究過微表情。
即便沈明登隱藏得很好,他也能窺見一絲端倪。
男人眼底蘊著酸意。
他接過玫瑰花茶,喝了一口, 唇上沾了些水漬,雪亮的燈光下更顯瑩潤。
“好。”
放下茶杯,向陸高、司霆他們揮揮手, 跟著沈明登往二樓走去。
訂婚宴尚未開始,兩位主角都在二樓, 還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賓客被安排在休息室歇息。
虞秋拐過扶梯,餘光突然瞄到一張熟悉的臉。
說熟悉,也隻是在夢裡見過。
沒想到他也來了。
虞秋平靜地收回餘光, 與沈明登並肩而行。兩人相貌出眾, 走在一起更是回頭率拉滿, 自然引起角落那人的注意。
陳巒是個三線明星, 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更多靠的是心機和手段。要不是用了點小伎倆,他根本沒法參加這樣大佬雲集的宴會。
他像個獵人,試圖物色新的獵物。
沈明登年輕英俊, 家世不凡,私生活檢點,本身能力出眾,是不可多得的優質選擇, 也是很多人想要攀附的對象。
但聽說此人性格嚴肅淡漠, 不談戀愛,不搞曖昧,一心撲在事業上, 對那些想要爬床的人視而不見。
陳巒不喜歡挑戰這樣的難題。
但——
他剛剛看得分明,沈明登對身邊那個青年一點也不淡漠,眼神中甚至充斥著溫柔與寵溺。
陳巒突然來了興趣。
如果他能搭上沈明登,以後的星途會更加開闊。再說了,沈明登這樣的相貌身材,他一點也不虧。
還有一個更關鍵的點,他和那個青年至少在外形上屬於同一款。
既然沈明登能夠喜歡那個人,為什麼不能喜歡上自己呢?
他望著兩人消失的地方,眸中閃過一絲算計。
虞秋似有所覺,回頭看了一下。
“怎麼?”沈明登問。
低沉醇厚的嗓音回蕩在空曠的走廊上,像華麗的大提琴在耳邊低語。
虞秋摸了摸耳垂,搖頭笑道:“沒事。”
他是沒事,但愛作妖的陳巒就不一定了。
沈明登敲開休息室,向顏和沈英山就坐在裡麵,還有其他幾位長輩,大家聊得正開心。
“小秋和明登來啦。”向顏笑著招招手,“快叫人。”
虞秋跟沈明登一起問好。
一位保養得當的貴婦麵露讚歎:“真羨慕向董,能養出這樣兩個好兒子,品貌端方,還都是高材生。”
“我還羨慕你呢,”向顏笑眯眯地道,“你兒子結婚早,現在都兒孫滿堂了。”
“哈哈哈哈,人多了有時候也煩。”貴婦滿臉凡爾賽,眼裡是壓不住的笑意,又八卦道,“明登過了年就二十六了吧,找對象了沒?”
向顏擺擺手:“我是管不了他嘍。”
“我親戚家有個閨女,長得是真不錯,今年剛畢業,要不然試試看?”
“不行,他那個性子,哪能談戀愛呢?人閨女能受得了?這不耽誤人嘛。”向顏果斷拒絕。
已知兒子喜歡男孩子,並且愛而不得,向顏怎麼可能禍害其他女孩?
“你這話說得,試試又不妨事。明登這麼好的條件,怎麼能說耽誤呢?”貴婦繼續勸說。
向顏立場堅定:“算了算了,咱不談這個了。小秋,明登,你們出去找司霆他們玩吧。”
她支開兩人,以防話題沒完沒了。
虞秋走出休息室,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很好笑?”沈明登問。
虞秋抿唇,搖搖頭:“隻是想到高興的事。”
他就是想到,要是催婚的那些人,知道沈明登三十五歲還沒談戀愛,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沈明登無奈,“下去吧。”
兩人走到樓梯口,這兒有個彎道,視野受限,一個不慎就會跟人撞上,必須得減緩步伐。
饒是如此,也會有“意外”發生。
沈明登剛踏出拐角,迎頭撞上一人,那人手裡拿著一杯紅酒,殷紅的酒液直直潑到沈明登胸口。
白色的襯衫、藍色的領帶、黑色的西裝,全都沾上了酒液,水淋淋地往下滴。
虞秋:“……”
啊,如此粗劣且熟悉的伎倆。
不愧是娛樂圈交際花陳巒,一出手就是狗血橋段。
在夢境裡,陳巒跟他一直不對付。對於敵人,虞秋向來了解透徹。
“對不起對不起!”陳巒“嚇懵”三秒後,手忙腳亂地道歉,“我沒看到有人,對不起先生,我替您擦一擦——”
一隻白淨的手,比他更早伸過去。
虞秋看也沒看陳巒,抽出西裝口袋裡的方巾,輕輕擦上沈明登的領帶。
“沈哥,這裡肯定有備用的衣服,我們去換一下。”虞秋提議。
方巾被酒液染紅。
沈明登低頭看向那隻手,壓住想擒入掌心的衝動,沉聲道:“好。”
連半個眼神都沒給陳巒。
陳巒:“……”
“那個,先生,”他急忙上前一步,滿臉歉疚和不安,“這是我的失誤,我可以替您乾洗衣服——”
話音戛然而止。
陳巒呼吸微滯,背脊發涼。
剛才沈明登瞥他那一眼,沉冷、凶戾、不耐煩,仿佛自己不過是個跳梁小醜。
直到兩人背影消失,他才緩過神來,扶著牆狠狠喘氣。
宴會是趙家主辦的,接到通知後,趙家立刻給沈明登安排了空置的休息室,並讓人送尺寸合適的衣服過來。
休息室裡開著暖氣。
沈明登扯開領帶,脫掉西裝外套,上身隻剩下白色襯衫。襯衫的領子和對襟被紅酒浸染,斑斑點點,向周圍暈出一大塊印記。
他解開兩粒扣子,胸口沾了不少酒液,黏黏膩膩的。
虞秋抽出幾張濕巾紙,自然而然地走過來,“我幫你擦擦吧。”
他攥著濕巾探向男人胸膛。
扣子隻解了兩粒,露出半截鎖骨和一小片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