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的過程漫長而痛苦,但正是這樣的煎熬,催生了諸多的靈感。
虞秋一邊接受治療,一邊忙於創作。
每一次的治療都是沈明登安排陪伴的,兩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
看上去親密無間,卻又隔著一層膜。
虞秋沒再叫過司霆,他的所有事都由沈明登代理。
時間飛逝,二十六歲的時候,虞秋已經在刺繡藝術領域闖出了名聲,成為一名新星,他的作品有不少都賣出了高價。
夕陽的餘暉輕撫窗欞,虞秋落下最後一針,唇角輕輕揚起,新作品完成,可以歇息幾天了。
他控製著輪椅來到窗前。
刺繡間的窗戶正對著院子,院子不像幾年前那般蕭條,如今種了不少花草,清風卷著花香送到窗前,吹起了青年微長的發。
院門被人打開,男人挺拔的身姿和英俊的臉映入眼簾,他剛下班,手裡還拎著公文包,像是回家一般,穩步踏上台階。
可能是心有所感,男人忽然抬起頭,望向二樓窗邊的虞秋,金框眼鏡後,目光平靜而深邃。
虞秋移開視線,轉過身。
輪椅駛過二樓走廊,順著電梯直達客廳,仿佛是在迎接另一位主人的到來。
三十三歲的沈明登沒有什麼變化,許是上位者當久了,氣勢更加懾人,但當他脫下西裝,扔掉領帶,換上一身居家服,渾身氣勢便會收斂。
治療過程需要家人的幫助,沈明登變成了這裡的常客,家裡有不少他的私人物品,但他從未在這過過夜。
這是虞秋的堅持——一種莫名其妙的彆扭的堅持。
“我的新作品完成了。”虞秋說。
沈明登微一點頭,“嗯,有什麼打算?”
“之前聞哥問過我,他有個親戚對華國的刺繡文化很感興趣,想出價購買。”
“行,我安排。”沈明登走向廚房,“晚上想吃什麼?”
虞秋想也不想,“都可以。”
他自己動手的時候多,今天作品要收尾,沒時間做飯,現在沈明登回來了,自然不會讓他動手。
目送男人走進廚房,虞秋的手機鈴忽然響起。
是個陌生號碼。
他按下接聽,對麵傳來一道好聽的聲音:“您好,請問是虞秋先生嗎?”
虞秋淡淡道:“你是哪位?”
“我叫陸高,冒昧打擾您很抱歉,”對方態度倒是不錯,“我是XX工作室的設計師,偶然在刺繡展廊看到您的作品,您的作品激發了我的靈感,我想請您合作,不知您是否願意?”
虞秋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沒想起來,遂問:“你是怎麼知道我號碼的?”
“我收藏了您的作品,順便打聽了一下。”
主辦方有創作者的信息,對方是買家,很容易打聽到。
他不由沉默。
“我非常喜歡您的作品,不知有沒有機會前去拜訪?”
虞秋現在很多事都由沈明登代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打到他這兒來。
有些新奇。
他似乎與世隔絕了很久,因為不良於行,他一直被“困”在這座房子裡。
陸高的電話就像一個契機,牽動了虞秋想與外界溝通的心。
雙腿經過幾年療程,好像真的有所恢複,這種感覺還很淺,但虞秋偶爾能夠感知到。
他心生希冀和渴望。
“好,約個時間。”他答應了。
結束通話,虞秋特意上網查了一下陸高口中的工作室,發現在時尚界還挺有名的,陸高是這個工作室的創辦人,他本人在國際上得過很多獎,辦過不少個人時裝秀。
網上還有他的照片。
虞秋點開放大,剛才那股熟悉感再次襲來,他漸漸睜大眼睛,心想不會這麼巧吧?
他大學四年忙於娛樂圈的事業,很少跟室友相處,但三位室友的名字和長相還是有些印象的。
孟平江不必多說,都成“宿敵”了。
剩下兩位,劉赫性格豪爽,但接觸不多,隻知道是個憨厚樸實的人,至於陸高……
說句實在話,虞秋還能記住他的臉和名字靠的不是陸高有多特彆,而是自己的記憶力。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大學四年,他就沒跟陸高說過話,因為陸高這個人太獨了,跟誰都不親近。
同剛才電話裡的人很不一樣。
估計陸高不記得他了,又或者,根本不會將刺繡大師跟當年的室友聯係在一起。
他突然起了點壞心思。
沈明登從廚房出來,就看到虞秋麵上不同尋常的表情。
“怎麼了?”
虞秋對他沒有隱瞞,“剛才有人打電話找我合作。”
“什麼人?”沈明登將他推到餐桌旁,“我先去查一查。”
虞秋彎了彎眼,“是我的大學室友,叫陸高,一個比較有名的服裝設計師。”
“嗯。”沈明登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青年臉上明顯寫著“躍躍欲試”。
隻是大學室友這麼簡單?
離開虞家彆墅後,沈明登打了個電話,很快,關於陸高的信息傳到他手機上。
他快速瀏覽,目光陡然頓住。
——喜歡同性。
四年過去,虞秋早已不再畏懼毫無知覺的雙腿,他期待著與陸高的見麵。
約定的那日,他坐著輪椅,雙腿蓋著米色針織薄毯,上身穿著單薄的針織線衣,領口處是兩條精致的鎖骨,再往上,脖頸白皙纖長。
他置身花園中,沐浴著暖融的陽光,像隻矜貴慵懶的貓。
陸高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輪椅,不由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