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電話打斷兩人對話,繼續提起剛才的問題就顯得刻意了。
虞秋等他掛了電話,便轉移話題:“跟我說說合同的陷阱吧。”
沈明登當真拿出紙筆,細致耐心地跟他講解常見的合同陷阱與套路,甚至每一條都舉出相關的例子,深入淺出,一聽就懂。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男人側臉上。
明明這個時間點應該坐在辦公室處理文件,這人卻選擇跟他講解這些淺顯的知識。
為什麼呢?
虞秋一個念頭閃過,卻又在看到無力的雙腿時,自嘲地笑了下。
彆想了,他告誡自己。
“差不多了,還有沒有疑問?”沈明登側首看向他,陽光下,眼眸呈現出一中通透的溫柔。
虞秋垂下睫毛,“沒有。”
“嗯。”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細風卷起桌上的A4紙,推到了桌沿,下一秒就要掉下去。
虞秋條件反射伸手去接,另一隻手也湊過來,命運般撞在一起,他驚得往回撤,又不慎打到自己的腿。
“嘶——”
“手撞疼了?”沈明登眉頭微鎖,已顧不得落在地上的紙張。
虞秋下意識回:“是腿。”
“我看看——”聲音戛然而止。
沈明登猛地看向虞秋,素日平靜無波的眼睛遽然迸射出一中強烈的欣喜的光芒,聲音艱澀道:“你說的是……腿?”
虞秋恍然反應過來,張了張嘴,震驚之下,嗓子扯得緊緊的,根本說不出話。
他的腿有痛覺了!
雖然隻有一刹那,但的的確確疼了一下!
巨大的驚喜從天而降,虞秋已然忘了方才的自卑與彆扭,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用指尖狠狠掐了一下腿。
真的有了細微的感覺!
“我恢複了?”他緊緊握住沈明登的手,喜出望外道,“我真的恢複了?!”
“沈明登!我有感覺了!”一串淚珠驀地湧出眼眶。
他又哭又笑,像個失去理智的瘋子,甚至癲狂地想要嘗試站起來,卻被沈明登摁住了。
“不著急,慢慢來。”男人低緩的聲音漸漸撫平了虞秋的興奮與激動。
他攀著沈明登的肩膀,嘴唇顫抖,一腔情緒無處發泄,隻好抱住對方,腦袋深深埋進男人胸膛,哭得稀裡嘩啦。
被困沙漠的饑渴旅人,終於見到了綠洲。
沈明登無法感同身受,但他的情緒被懷中的青年牽動,酸澀與喜悅交織,掌心輕撫虞秋的頭發,拍著他的肩。
偶然恢複的知覺,仿佛一支強心劑,讓虞秋煥然新生,一中難以言喻的輕盈感由內而外,從骨頭縫裡鑽了出來。
麵對痛苦的複健,他比以前積極多了。
又一次煎熬之後,虞秋累得滿身大汗,像從水裡撈出似的,連手指都提不起勁了。
他伏在沈明登懷裡,粗喘著道:“把我放輪椅上吧,身上都是汗,弄臟你衣服。”
“不臟。”沈明登抱起他,走向浴室,“先洗個澡。”
他沒說謊,虞秋很愛乾淨,平時身上都散發著淡淡的柑橘味,就算出了汗,也不難聞。
虞秋安靜地靠在他肩上,忽然問:“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沈明登將他放到浴缸裡,替他脫去上衣,隨意回道:“不應該麼?”
沒有什麼是“應該”的,虞秋心想。
男人的手伸向他褲腰,他驀地伸手去攔,縱然之前已經洗過很多次,可這次卻格外不適,有中莫名的羞赧。
“怎麼?”沈明登注視著他的眼睛。
虞秋深吸一口氣,慢慢鬆開,他觀察著沈明登的神色,可男人沒有半點異常,就連最開始被強迫替他洗澡的“抗拒”都沒有了。
在他眼裡,自己穿衣和脫衣是不是沒什麼兩樣?
虞秋胡思亂想著,在熱水的衝洗下,竟漸漸睡了過去。
沈明登小心托著他的後頸,擦乾他身上的水跡,整個裹住,送到柔軟的床上。
青年乖乖躺在被窩裡,呼吸輕淺,白皙的麵容透著粉,嘴唇柔軟而潤澤。
沈明登深凝著他,克製不住地探向他的麵頰,輕輕戳了戳,低歎道:“快點好起來。”
他站起身,衣服被水濺濕一大片,濕淋淋的尤為狼狽,可他卻毫不在意。
腳尖轉向房門,走了幾步,卻又遲疑地停下。
沈明登閉了閉眼,還是沒忍住,妥協地返回床邊,俯身在青年額上淺淺親了一下。
“晚安。”
日子平靜而悠閒,一如往昔。
陸高的出現,到底帶來了不一樣的趣味,他成了第二個經常出入虞家彆墅的客人。
他是真心想跟虞秋進行合作,給出的條款也相當誠摯,虞秋索性無事,便跟他簽了合約,值得高興的是,兩人在審美上的理念非常相近,經常一聊就是半天。
陸高細細欣賞著虞秋的新作,滿目讚歎道:“感覺你又精進了。”
“嗯,近期有所感悟。”虞秋回道。
陸高挑眉,“你以前的作品雖然也很有靈氣,構圖華美,色彩濃麗,但細看卻有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鬱。而近期的作品卻有中輕快明麗之感。”
他也是有一定藝術天賦的,很是敏銳。
“難道是喜事將近?”
虞秋:“……”
跟陸高混久了,才知道他並非表麵看起來那麼高冷,其實就是個悶騷,還特彆八卦。
整天在他麵前念叨愛恨情仇。
陸高放下繡品,雙臂撐在虞秋輪椅的扶手上,俯身壓迫式地盯著虞秋,“我猜猜看,是不是沈總跟你表白了?”
“怎麼可能?!”虞秋大驚,“你在胡說什麼?!”
陸高鬆開扶手,抱臂望他,“怎麼不可能?這麼多年對你不離不棄,要說他不喜歡你,誰信?”
虞秋:“……”
這成語用得比聞策還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