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江南
柔柔的雨絲淅淅瀝瀝地落在煙雨濛濛的河裡, 密密而斜斜, 綿綿而瀟瀟, 似煙似霧,似幻似夢, 為江南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這雨中的江南如詩如畫,如夢如幻, 讓恨不得沉溺與其中。
陳程手持印著君子竹蘭的玉柄骨傘,靜靜地站在煙柳江邊岸, 欣賞著這江南中人習以為常的雨景。
來江南杭州已三年有餘,但對這江南的風光還是百看不厭。不管是這春雨、烈日、秋風、殘雪,就是連江南的落日都讓他流連忘返、戀戀不舍。
站在一旁的小伍子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他主子, 不由擔心起來。主子說要賞雨,但主子已在風雨中站立了兩個時辰了, 像在紮根似的。這杭州三月的天氣可還冷著呢, 要是受了寒可怎麼是好。
況且府裡還有要緊的事等著主子去處理, 彆的說,就京城中皇上的信件一封接一封的崔主子回京。由原來是半月一封, 到現在每天一封,像主子不回去就不會罷休似的。
“主子, 明公公說京城那裡崔得急,這次的信件還是李德全和暗零親自送來的。他們還在彆院裡候著, 估摸著主子不給個說話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如何是好”。
小伍子苦著臉, 他家主子現在可不比五年前,現在可收斂了很多。
陳程轉身漫步在青磚石路,閒庭信步間,姿態閒雅,尚餘孤瘦雪霜姿。他沒將小伍子的擔憂放在心上,漠然的道:“不急,這江南大好風光,小爺我還看夠呢,京中之事與我何乾”。
“那萬歲爺那連會不會又出什麼歪招啊,咱們可得小心行事。還有陸樊他們傳來消息,杭州守備近期一直在增兵,同時加緊了水師的訓練。這會不會和主子您一直不回京有關係”。
小伍子對皇城中的萬歲爺可是一點敬意都沒有,但也擔心京城中的那群主子會耍什麼下作的手段。
“不會,我和皇瑪法在過招,之前我其差一招,現在該換我出招了。現在該急的人可不是我,還有通知陸樊他們給我盯好了這江南,不能出了一絲披露”。陳程冷笑一聲,還有大半年的時間,老皇帝都坐不住了。
也是,清楚的感受著身命的流逝可真不是個美妙的體驗。隻怕這次老皇帝最後會來個,山不來,我就山的決定。
隻可惜啊,這江南中水太深,想要他的命的人太多。特彆是經過內務府那些蛀蟲的伸手,老皇帝現在是私庫國庫都空得很,已多次整改鹽稅。
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那些大鹽商可不是吃素的。在紫禁城中這些人拿他沒辦法,但他要是跑到彆人的地盤上來,就不知還能不能完整的回去。
陸樊是他來江南後買的人,他來江南後因有無數密探盯著,做什麼都不方便。就讓小林子和小木子分頭去買人,這兩人誰能不能摸到他們的底。買來後就直接下了精神暗示,之後便跟著小木子他們在習武,現在都已出師了。而他也在江南建下了周密的情報網,有一點風吹草動都可以收到消息。
他五年前因中毒之事手段過於狠戾,引得老皇帝對他起了殺心。後來就算有小林子的武力震懾。但老皇帝隻是收斂了心中的殺氣,但對他不理不采,視他為無物。
起先他還覺得這樣挺好,但不久就發現他錯了,錯的離譜。
宮中的主子是不敢得罪他了,宮中的太監也戰戰兢兢的伺候著。但所有人都視他為洪水猛獸,不肯親近。朝中大臣麵上客氣,心中卻是說他是煞星、殺星、災星,就怕一不小心就禍害了他們。
到了他該去上書房的年紀,老皇帝沒有任何表示,要挑選的伴讀、哈珠子就更不用說了,一個都沒有。但也沒人膽敢阻止他去上書房,但隻要他去了所上書房的所有皇孫阿哥都嚇得立馬一哄而散。
而上書房的教學師傅也趁機開溜,就算是走不了也對著他嚎啕大哭,老淚縱橫。隻求他放過,不要與他扯上任何關係。實在逃不過,講課業時結結巴巴的照本宣科,讓人索然無味。
小木子也曾嘗試在宮外抓了幾個秀才、舉人來給他上課,但這些秀才、舉人一起聽到他的大名就跪在地上把頭磕得碰碰作響,直至額頭血肉模糊,血流如柱也在所不惜。
各個都痛哭流涕的請他饒命,並直言自己上有八十歲的老母親,下有不足三歲的稚兒。隻求瑜郡王高抬貴手。但要是實在不解氣,他們隻求一死,請不要遷連家中老小。
陳程知道這是老皇帝的報複,雖不激烈,但卻是實用。除了他宏芳殿的奴才,其他人避他如蛇蠍,無人敢與他接話,仿若這世間僅剩他一人似的。
他知道這次之事是他魯莽,對要害他之人沒有婦人之仁,但卻呈了匹夫之勇。小看了這人間的帝皇,早早暴露了自己,也低估了這時代的人對皇權的懼怕。
他心黑手狠,但卻不戮殺。也沒興趣去為難對他沒有敵意、威脅之人,還有那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滋味真特麼的讓人一言難儘,也許老皇帝是知道了他這個性才如些肆無忌憚。
這樣把自己空氣的日子一過就是兩年,但這樣所有人都孤立、排斥你的日子久了真是會把人憋瘋。其中有一次異能升級時,差點走火入魔、身消道毀,他在心中斟酌一番後,馬不停蹄的帶著他宏芳殿的所有奴才來了江南。
反正老皇帝攔不住、也不敢攔,而他在江南一住就是三年。
或是是這個江南的風景太美,也或者是江南的水土太養人。這三年中他高價抬了個落魄的秀才回來當先生,平日裡除了習字背書外,就是沉醉在這江南風景中。
也許是錯有錯招,三年下來後他滿腔的戾氣被洗滌一空,隻留眉眼間還殘留著淡淡的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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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子,你家主子怎麼還不回來啊。這外麵啊,風聲不對、風大雨大,你要不是要接應一下,可彆出事了。要是出事了,沒了主人你可不要哭鼻子”。一個穿著豔紅蜀錦的胖子坐在太師椅上口花花的調戲小木子。
實在這是個小木子的太監太特麼的好玩了,在他主子眼前那是眉眼含笑,如浴春風。但隻要一離開他主人的視線,那張臉冷得可以滴水,凶神惡煞。
連他這個那麼筆直筆直的家夥都看出來了,這小木子對他主人有心思。
但他忍不住在心裡嘀咕,兩個太監在一起可沒有未來的,現在誰不知那弘毅阿哥就是廢人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