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隗這才轉過身,拄著拐杖看著袁珣遠去的身影,微笑久久不語。
待袁珣騎著夜照身後帶著裝滿書籍的馬車回到夕羽樓時,史阿早已帶著孔秀等十名遊俠在樓前等候多時。
史阿做事細致,遊俠們身著騎著商行的優良戰馬,腰挎環刀,馬鞍帶中放著弓箭,看起來極為彪悍精銳。
黃忠父子也早已準備好,史阿套了商行中袁珣的專用馬車給黃敘乘坐,這馬車乃是兩架馬車,也是上好的駑馬,而且是四輪有輪軸的大馬車。馬車下雖然沒有彈簧減震,可是馬車裡也鋪滿了鵝絨軟墊,車上暖爐書櫃一應俱全。
黃忠更是騎上了一匹商行從並州引進的青驄大宛馬,雖然比不上夜照玉,也是難得的上品戰馬了,他身穿一身暗藍色缺胯袍,背上背著一張碩大的鐵胎柚木複合弓,馬鞍箭壺中也是特質的鐵脊狼牙箭,橫刀赤雪配在腰間。袁珣這才想起,黃忠也是三國曆史上少有善射的將軍。
黃忠手持一柄外形很像關雲長的青龍偃月刀,隻不過刀尖卷曲,此刀名為鳳鳴刀,演義中黃忠就是持此刀戰平關羽刀斬夏侯淵。
而海棠抱著一架古琴,身穿一身白色襖裙,外罩一件紅色狐裘披風,嬌俏小臉藏在兜帽裡,坐在後麵一輛小青驢拉著的驢車上,美眸中帶著淚珠,俏生生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袁珣奇道:“棠兒為何出來?不是讓你不要去了。”
海棠黯然一歎,柔聲道:“妾身不去,還不許送公子到長亭麼?”
古代交通不便,若是行長路,可能就是天人永彆,所以很多大城市十裡之外都有一個亭子喚作長亭,用來與離彆的親友送彆,所以古人無論是送彆還是迎接,都以十裡為禮,故亦喚作十裡亭。
是故後來近代有“長亭外,古道邊。”的送彆歌曲。
離彆在即,袁珣卻也是心中有幾多不舍,對祖父的不舍,對黃氏的不舍,對海棠的不舍,對洛陽的不舍……
史阿縱馬向前,遞過一柄一柄裝飾精美的橫刀,笑道:“浦興大師聽說你將赤雪送人,鬱悶了好一陣,這兩天抓緊時間為你重新打了一把,他賭氣自己命名了,叫‘破軍’。”
袁洵撲哧一笑,點頭接過破軍刀,隨手掛在腰間皮質腰帶上,手一揮。
“目標潁川陽翟,出發!”
“吼!”一眾遊俠皆仰頭長嘯,一時間不滿二十人的隊伍,竟然有千軍萬馬的架勢。
一行人慢慢出了平城門,來到洛陽南城郊靈台。
靈台乃是東漢太常屬的用來觀天斷凶吉地方,建的高大莊嚴。因為正好在洛陽城郊十裡處,很多時候代替了向南的十裡亭。
因為今日作彆袁隗,袁珣心中不是太舒服,隻是縱馬緩緩行進在海棠的驢車邊上。海棠也知袁珣不開心,也不和袁珣多話,隻是在驢車上時不時的看向愛郎,二人間無甚語言,不時對望,更是一切儘在不言中。
馬隊行至靈台,因為天下也已經大亂,路途中流寇山匪數不勝數,所以出行的人也不多,隻有一輛馬車孤零零停在靈台不遠處,駕車的是個老奴。
黃忠手執韁繩盯著那馬車看了一會兒,這才確定車上的老老奴確實不通武藝,這才收回目光。
袁珣翻身下馬,回頭看了看遠處洛陽巍峨的城牆,然後將海棠扶下馬車,輕輕拉著海棠的手。
“噗……公子不要作這樣的小女子姿態。”海棠強忍心中悲傷,細心為袁珣撫平衣角,“妾身在洛陽錦衣玉食,公子不需擔心,隻是公子今已及冠,不是小孩子了,在外麵一定照顧好自己,不要讓妾身擔心。”
自從二人情侶關係確定,海棠便在袁珣身邊自稱“妾身”,以袁珣房房中人自居,雖然二人不曾同房,可是袁珣倒也沒有反對。
袁珣今日已經第二次聽到彆人說他“小女子姿態了”,不禁臉一紅,他從來到這個世界,從未離開過洛陽,一時間要出遠門,心中也是不舍,此時才知道自己失態了。
“公子此去需一年半載,妾身便送公子一件禮物作彆吧!”
海棠說完話,對著不遠處的馬車做了個萬福,說道:“蔡中郎,彆來無恙。”
馬車中傳出一聲輕咳,然後有人開口道:“海棠大家三番五次邀請老朽攜女知靈台一會,就是為了給這小淫賊作彆麼?倘若如此,老朽先行回洛陽了,老朽與他還沒有這等情誼。”
車內人剛剛發聲,一眾袁珣手下的遊俠紛紛勃然大怒,不少人噌一聲拔出環首刀,史阿瞪著那馬車,一隻手已經扶到了腰間長刀之上,孔秀更是手持長槍縱馬向前直指馬車,怒喝道:“車中人,膽敢口出狂言汙蔑我家公子,今日不說個清楚,我洛陽孔秀必然割下閣下舌頭,以平我心頭之怒!”
就連一向沉穩的黃忠,也是皺眉看著馬車默然不語。
東漢士族一向講究禮教,雖然世家大族多有齷齪,可是在人前都還是以禮相待,若非雙方有大仇,是不會當麵口出汙言的,這車中人一言不合就稱袁珣為“小淫賊”,在這個時代已經是極大的侮辱了。
即使袁珣在洛陽城內名聲再不好,也無人會當麵口出如此汙言穢語侮辱他。
車內人聽孔秀威脅,怡然不懼,手挑車簾跳將下來,冷笑道:“好!老夫便看看你這遊俠兒如何割下老夫的舌頭!”
眾人看去,卻見那人身著一身栗色深衣,麻布包頭,一絲不苟,卻是當今禦史台中郎蔡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