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錄尚書事在西園辦公的蹇碩是第一個來到嘉德殿的,此時靈帝是遺體已經被太醫抬回了龍榻之上,儀容也已經整理好,穿上了冕冠袞袍,可是臉上那詭異的笑容依然沒有散去。
“如何?陛下如何了?”
蹇碩一把抓住太醫的領子,大喝著詢問,此時他已然是慌了神,明明幾天前還好好的。
服食那仙藥後,天子行房都比以往多了許多,怎麼好好的說就出事了呢?
“蹇令君……陛下確實賓天了……”
太醫那沉痛的話讓蹇碩渾身一震,眼看著就軟了下去,幸好身後的小黃門服了一把,要不然就摔倒在地上。
“陛下啊……!”
半響之後,蹇碩發出一聲不似人的哭嚎,跪倒在地上,趴到靈帝屍體旁邊,一把抓住靈帝早已如枯骨一般瘦弱的手,哭得傷心不已。
他不是為靈帝哭的,朝廷百官哪個不知道劉宏早已被多年不節製的酒色生活掏空身體,尤其是最近幾個月頻頻昏迷,死活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
因為自己才上的殺招,袁氏出主意調何進到西涼平亂,雖然何進假借身體不好拖延了時間,可是隻要袁紹募兵歸來,何進就算是天大的本事,也隻能乖乖滾出洛陽。
原本隻是時間問題,他蹇碩就能從容梳理朝堂,從何進手裡接過朝政大權,屆時隻要立董侯劉協為帝,做第二個趙高指日可待!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靈帝見了列祖列宗,不要說何進尚未出京,就算是袁紹都還沒動身去募兵。
靈帝駕崩,何進就成了百官倚靠的對象,到時候何後的嫡子劉辯登基為帝,何進一定會掌握輔政大權,到時候蹇碩才是死無全屍!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蹇碩忽然止住哭聲站了起來,猙獰轉身,瞪著在場的一眾太醫宮娥和宦官,尖著嗓子喝道:“陛下大行之時,何人在嘉德殿值守?”
那個見證了靈帝駕崩的小宦官顫抖著走出人群,小聲道:“是奴婢和周藜值守……”
周藜便是那個被靈帝下令亂棍打死的小黃門。
“到底發生了何事,你給咱家細細道來,若是說半句假話,咱家讓你生死兩難!”
蹇碩狠厲的聲音直接嚇哭了那小宦官,他哭道:“老祖宗明鑒啊,和奴婢沒有半點關係,奴婢和周藜在殿外值守,隻聽得陛下在殿中要‘仙藥’,我等進入嘉德殿,陛下狂躁無比,周藜隻是提醒陛下今日仙藥已經服用,再服恐傷身體,便被陛下命人亂棍打死,奴婢哪裡還敢忤逆天子,隻得……”
小黃門哭哭啼啼將劉宏如何服食仙藥,如何癲狂無比,如何在神誌不清中將幾天的藥一口吞下死去之事娓娓道來。
蹇碩越聽越是心驚,此仙藥乃是袁紹找的兩個自稱春秋時期便活到現在的仙人煉製的。
出於謹慎和對於袁紹的防備,那自稱“左慈”和“葛洪”的道人蹇碩親自接見過,二人一手仙術用的出神入化,能將空酒杯自己長出仙酒,又能點石成金,更能讓枯木逢春,蹇碩這才對二人深信不疑。
那叫做“五石散”的仙藥自己也吃過,確實能讓人看到自己想看的任何東西,甚至有身輕如燕,欲飛升九天,極熱似火烤的感覺,甚至讓他有了行房的**,讓一個閹人有了行房之欲……當真是不可多得的仙藥,哪知道這藥物要了靈帝的命!
小宦官還在哭哭啼啼的講述著靈帝死亡的經過,渾然不覺蹇碩眼中冒著寒光慢慢靠近自己!
袁紹!
聽到此時,蹇碩再笨也反應過來,自己做了袁紹弑君的刀,可是他偏偏有苦說不出,人家袁紹隻是介紹了兩個道士給自己認識,說有仙藥可再生陽氣,甚至平地飛升,但從未說過讓他獻與靈帝。
先假意和自己聯合打壓何進,再借仙藥弑君讓自己背上惡名,最後堂而皇之以弑君之名殺他蹇碩,以大漢救世主的身份成為執掌朝堂之人!
好一招借刀殺人,一時二鳥的計策,端的惡毒無比!
“噌!”
隻見蹇碩忽然從腰中拔出寶劍,劍光一閃,小宦官愣愣看了蹇碩一眼,項上人頭滑落在地,抽搐的腔子裡鮮血噴起三尺有餘,如同一陣血雨一般,淋了蹇碩一頭一臉。
蹇碩也不擦,滿臉鮮血的喝道:“來人!將在大殿中人等全部誅戮!”
滿臉鮮血的他,就像是索命的厲鬼,說出的話更是讓在場的太醫,宦官和宮女嚇傻了!西園軍的軍士們如同餓狼一般湧進嘉德殿,轟一聲關上了嘉德殿的大門。
一時間嘉德殿內,眾人的哭饒聲、刀劍入體之聲慘叫聲響個不絕,忽然有人從內推開了嘉德殿的大門,卻是那老太醫,可是還未等他一隻腳踏出門,卻被一隻大手一把拉住後領,冒著寒光的長劍從頸後伸了出來,狠狠在他喉嚨上一剌,鮮血瞬間染紅了嘉德殿的大門……
老太醫死後,嘉德殿中再也沒有一個多餘的聲音,蹇碩一麵拿著一方錦帕擦著臉上的鮮血,一邊走出嘉德殿。
“令君,接下來怎麼辦?陛下駕崩的事情終究是捂不住的。”
在蹇碩身後,一個身著黑甲,頭戴兜盔的將領朝著蹇碩叉手一禮,沉聲問道。
“桓無,可知始皇帝之時的沙丘之變?”蹇碩眯著眼睛看著前方西園美景,頭也不回的對自己西園上軍愛將潘隱問道。
沙丘之變是始皇帝在沙丘駕崩之時,李斯和趙高為了立二世胡亥,隱瞞始皇駕崩之事,一路以臭魚爛蝦掩蓋始皇屍體腐爛,趕回鹹陽矯詔立胡亥為帝,並賜死扶蘇和輔政將軍蒙恬之事。
“我能做得趙高,隻是他何進當不當得蒙恬?”
蹇碩毫無起伏的話讓潘隱後背一涼。
“來人!天子有詔,命大將軍即刻前來嘉德殿議事!”
袁紹!袁本初!
待我殺了何進後,再來慢慢炮製你!定教你生死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