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碩怎麼也想不到趙忠轉頭就把他賣了,還賣得很乾淨,他更想不到張讓主持天子入殮後,轉身離開嘉德殿後,轉身便去找了郭勝。
“郭公,你與何家有舊,如今何家兄妹得勢,郭公也是水漲船高,隻怕大行皇帝喪禮後,新皇登基之時,便是郭公飛黃騰達的日子,屆時還望郭公看在往日舊情,照拂在下一二。”
郭勝看著平日氣焰囂張的張讓今日在自己麵前恭敬的好似一個才入宮的小宦官,心中也是得意萬分,可他深知張讓脾性,這廝乃是一條惡犬,彆看此時對他搖尾乞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衝出來咬自己一口。
他寧願得罪蹇碩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之人,也不敢得罪眼前這條惡犬。
“張公說的哪裡話,咱家有今日,還不是平素靠著張公提攜?我們兄弟何分彼此?”
張讓麵上的笑意更勝了,笑道:“如今老夫要主持大行皇帝喪禮,也無暇與郭公小酌,待此事之後,郭公萬萬要光臨寒舍,老夫頗有些好玩意要獻與郭公。”
“張公太客氣了,你我兄弟無須多禮,往後相互扶持便是。”
同樣的話,郭勝和趙忠也說了一遍。
郭勝很清楚趙忠張讓想要什麼,他們想要新皇劉辯,還有臨朝稱製的太後何氏的寵信。此二人並不同於郭勝,一身榮華富貴皆來自於大行皇帝劉宏,皇帝駕崩,他們的權勢也就成為了無根的浮萍,此時不換一個大門看守,隻怕就是兔死狗烹的下場。
郭勝從自己房屋裡仰頭看向窗外,臉上笑意越來越深,片刻後房中居然傳出一陣哈哈大笑,和宮中的悲戚相悖至極。
“想不到我郭勝也有出人頭地的一天,蹇碩算什麼,趙忠張讓又算什麼?往後隻要皇後稱製一天,我就是十常侍中實權最大的一個人!”
此後,洛陽城中一片素縞,連夕羽樓的關閉了,靈帝停靈的四十九天,洛陽城中禁止一切娛樂活動,隻是百官參拜哀悼。
何進卻沒有出現。
這是袁紹建議的,畢竟此時蹇碩未死,因為皇帝駕崩的原因,何進也不敢在此時報蹇碩的暗害之仇。
但是卻不代表何進對蹇碩沒有一點防備,皇帝停靈於西園,西園乃是蹇碩的地盤,還駐守著近一萬西園軍,此時若是進攻,哪裡知道狗急跳牆的蹇碩會做些什麼?
縱使何進不去哀悼的情況激起朝中無數的非議,何進照樣身穿孝服終日在城北大營中飲酒作樂,好似除了身上白麻孝服,劉宏駕崩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袁紹難道真的是讓何進避過蹇碩有可能的暗殺麼?
彆鬨了,蹇碩現在早已嚇破了膽,終日躲在西園上軍駐地不敢出來,同樣整天飲酒作樂,仿佛早已自暴自棄,這時候蹇碩敢有什麼手段?
但是袁紹可不敢讓何進和蹇碩見麵,人在絕望的時候會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誰知道蹇碩絕望之下會不會對何進說出什麼不能讓彆人知道的事情?
袁紹弑君雖然聽起來荒唐可笑,可是這個消息到了何進耳朵裡,這可是一塊不可多得的把柄,天下聰明人多了去了,何進身邊也不乏有識之士,屆時串聯前後一分析,袁紹隻怕要成為人人喊打的國賊!
謊言和陰謀,往往是最經不起推敲的,推敲來推敲去,就很接近事實了。
所以蹇碩必須死!
而且得儘快死!
為了避嫌,袁紹還不能親自出手殺他,這讓袁紹苦惱不已。
“現在最想蹇碩老狗死的,隻怕不止是我們吧?”
袁紹坐在書房書案背後,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這位謀主,靜靜等待著許攸接下來要說什麼。
“借刀殺人不是我們最擅長的麼?天子都被我們用借刀殺人之計弄死,想殺蹇碩還不容易?以本初的智慧,仔細想想便知。”
“子遠所說我豈能不知,隻是如何讓何進近期便殺了蹇碩,而又不引起懷疑?”
袁紹皺眉把自己疑慮說了出來,他最怕的就是何進和蹇碩會麵,蹇碩絕望之時胡言亂語。
“本初莫慌,蹇碩躲在西園軍營不敢出來,何進又敢親自領兵追殺蹇碩?”許攸搖晃著折扇微笑道,那折扇扇起的風吹得他鬢角一上一下,看起來頗有些名士風流的意思。
“有潘隱在,添把火便是。”
說著,許攸走到書案前,鋪平一張黃麻紙,提筆在紙上寫了些什麼,袁紹一看,一時間喜笑顏開。
……
“令君,今日大行皇帝頭七之日,案例百官需到場哭靈哀思,令君也不去麼?”
潘隱聞著宦官特有的騷氣和遮蓋腥臊之氣的濃重香粉味混雜著濃厚的酒氣,不禁在心中冷哼一聲,恭敬問著眼前早已醉眼迷蒙的老宦官。
“去……去個屁!咱家若是去了……不是把肉讓何進那隻老虎嘴裡喂麼?不去!”蹇碩搖晃著腦袋,甕聲甕氣的擺了擺手說道。
潘隱叉手行禮道:“可是何進也未參加先帝頭七喪禮,令君不去,隻怕落人口實。”
“何進……也沒去?”
蹇碩楞了一下,抬起醉眼看著潘隱,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那樣更好……都不去……相安無事……何進一朝得勢,我怕是命不久矣,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早知今日,你去惹何進作甚?你惹得起人家麼?
潘隱在心中腹誹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