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大將軍府中,何進惡狠狠的將懿旨拍在桌案上,站起身死死盯著郭勝,寒聲問道:“太後真是這麼說的?”
郭勝跪在地上,渾身抖若篩糠,倘若知道何進會發這麼大的火,打死他都不會來宣旨,雖說自己對何家有恩,可是多年身居高位的何進盛怒之下的威壓還是讓郭勝嚇得冷汗直冒。
“是……奴婢勸太後了,應以社稷為重,可是太後說……太後說……”
“太後說什麼?!”
郭勝哭喪著臉道:“太後說大漢自古都是由內宦掌管內禁,倘若宦官都被殺光了,那麼她不是得直麵士大夫了麼?哪有這般道理……是故……是故……太後下旨讓張讓、趙忠之流降級留用……”
聲音到後麵越來越小。
“前些日子太後還支持我誅殺宦官,為何說改就改?!”
何進越想越氣,噌一聲背後牆壁上抽出掛著的寶劍,走上前去,將劍擱在郭勝脖子麵前,怒喝道:“是不是你在太後之前進了讒言,太後才改了主意?”
寶劍的寒氣從郭勝脖子上直竄他的脊梁,他渾身汗毛倒豎,褲襠一熱居然尿了出來,看著何進那殺氣騰騰的麵孔,嚇得涕淚橫飛。
“奴婢冤枉啊,大將軍明鑒,今日我還勸太後說,先帝那些年昏庸的行為總要有人來承擔責任,方能給天下一個交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舞陽君帶著張讓兒媳婦何氏和車騎將軍的親筆信進了長樂宮,太後這才改變了主意,和奴婢無關啊!”
何進聞言,一口氣梗在喉嚨裡,眼前一黑差點軟倒在地上,幸虧有左右侍衛扶了一把,這才沒有摔倒,他頹然的坐回座位,將寶劍放在桌案之上。
他哪裡還能想不到自己是被自家人給出賣了!
說起來,何進和何後還真的隔著一層,當年何進生母早逝,老父何真娶了現在的妻子,也就是舞陽君,舞陽君給何真生了一子兩女,正是車騎將軍何苗,何後和張讓的子婦(兒媳)何氏。
何真死後,一家五口全靠著何進屠豬宰羊方養活一家,後來何進千方百計送妹妹何後入宮,散儘家財賄賂同鄉郭勝,這才讓何後爬上龍床,成了現在臨朝稱製、垂簾聽政的何太後!
可是,何進和他們,畢竟不是一個母親啊!
想必何苗此時已經看上了自己大將軍的位置了吧?
“奴……奴婢告退?”
郭勝跪在地上看何進麵色蒼白,沉默不語,哪裡還敢多待,試探性的問了一聲,看何進擺了擺手,逃命似得離開了將軍府。
袁紹這個司隸校尉當得並不輕鬆,並不是說他太忙,而是太閒。隨著蹇碩被他作為棄子拋出,終於將他設計毒害靈帝一事永遠埋在了塵埃中。
但是大將軍何進似乎比袁紹預想的情況掌權要快得多得多,何進一日不和十常侍再次衝突起來,他一日就沒有機會取而代之。
是故這幾日袁紹利用用兵權從何進那裡換來的信任,成了何進手下的頭號乾將,基本吃住都在將軍府。
他很急。
郭勝才走出府門,袁紹就從一旁屏風中走了出來。
“大將軍,十常侍乃霍亂朝綱的根源,莫看現在他們因為將軍您的威勢一時間偃旗息鼓,可是打蛇不死終被咬,一旦讓他們再抓住機會,那可又是一場大禍啊!”
何進因為來自自己家族背後一刀,一時間居然有些心灰意冷,擺了擺手苦笑起來。
“本初之言我如何能夠不知?可是天子和太後那邊畢竟乃是朝廷至尊,太後臨朝稱製我縱是其兄長,也不能拂了她的意,否則我豈不成了竇武之輩?我本為外戚,又為輔政,一飲一啄全天下都盯著我,我不得不顧慮幾分。”
袁紹心中大急,看著眼前做事瞻前顧後的何進,恨不得上去撬開他的腦殼,看看裡麵是否是漿糊。
他眼光一轉,想起正在河東駐守的董卓麾下近兩萬西涼精兵,不禁計從心來。
“大將軍您說的沒錯,太後臨朝稱製,不可拂其意,不若……兵諫……”
何進聞言吃了一驚,目光如電射向袁紹,皺眉冷道:“我蒙先帝聖恩,先帝在位時我都沒有兵諫,現在天子是我外甥,太後是我妹妹,我若是兵諫,和王莽之流有何區彆,天下人如何看我?”
袁紹想起之前何進將自己拋出派往徐兗二州募兵一事,心中冷笑不止,臉上卻一片赤誠,搖頭道:“大將軍誤會了,在下哪裡有讓將軍做忤逆之事的意思,隻不過太後剛剛稱製聽政,還沒有經驗,將軍何不調集麾下雄兵駐守洛陽附近,製造聲勢,讓太後知道將軍您鏟除十常侍之決心,也可攜滔天威勢震懾朝中三心兩意的宵小之徒?”
何進自然知道袁紹口中的“宵小之徒”便是他繼母舞陽君和弟弟車騎將軍何苗?聞言心中也是一動,自己乃是大將軍,掌握天下兵權,若按袁紹之計,既可以使太後不敢一意孤行,也可以讓自己那弟弟和繼母閉嘴,等到鏟除十常侍,天下誰還敢不聽從他這幾個祛除大漢毒瘤的輔政大將軍,到時候受封一個大司馬大將軍,恍若當年衛霍!
好此策!
“將軍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