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走在路上,感覺自己如同一頭被驅趕著的驢子。
今日在宮中的眼線傳來消息時,將軍府何進正帶著一乾幕僚在議事,等到何進麵色不渝的看著袁紹袁術兩兄弟,沒好氣的將袁珣被何太後封為虎賁中郎將的消息說出來,將軍府中正堂無數目光聚焦在二人身上。
袁氏壯年一代扛鼎的二人都在為何進效力,沒想到曾經令袁氏為之驕傲的新一代居然忽然轉投了何太後,甚至更有可能轉投的宦官集團。
除了袁氏宿臣,加上曹操荀攸幾個人,其餘人的目光皆古怪起來。
袁紹還好,雖然心中憋屈,可是出於之前對袁珣幾次來信勸阻其不要召董卓入京無動於衷,袁珣此番行為他隱隱倒有幾分理解。
可是袁術就不行了,袁紹在認西園中軍校尉前一直掛職的就是虎賁中郎將,而西園中軍很大一部分士兵都是之前的虎賁禁衛,就在袁紹抽空虎賁軍時,虎賁中郎將一職也空了出來。
以靈帝生前對權術的掌控,根本不會允許西園軍中出現兩個姓袁的主官,於是在長水校尉一職盤桓多年的袁術完美的錯過了這個機會。
虎賁中郎將,袁術盯了很久。
沒想到稍有差池,就被袁珣捷足先登,袁術心中之鬱悶可想而知。
他妒火中燒,主動表示和袁珣劃清關係,請纓將袁珣帶來將軍府受審。但在場人誰不知道他是去尋袁珣的麻煩了呢?
在袁紹和曹操有些古怪的眼神中,袁術氣衝衝點了幾個親衛,拍馬衝出了將軍府……
這小子就是個屬刺蝟的!
袁術實在是受不了袁珣在他背後那騎馬優哉遊哉的樣子,轉身大喝道:“小畜……袁君瑜!”被袁珣後麵手持鋼槍,騎在戰馬之上的陳到一瞪,袁術下意識改了口。
“叔父有何吩咐?”袁珣笑眯眯仿佛根本就沒見到袁術的尷尬。
“你又不是不知大將軍府在哪裡,本將要帶手下兒郎回去診治!”
袁珣笑道:“叔父自便即可。”
袁術鼻子裡帶出一聲哼音,深深剜了袁珣一眼,手一揮帶著手下士卒轉向街對麵的醫館。
幾人目送袁術進入醫館,陳到這才拍馬來到袁珣身邊,憂心忡忡的說:“公子,大將軍要為難你麼?怎麼辦?”
袁珣此時麵色也有些陰沉下來,說不怕那是吹牛,畢竟何進是除了袁隗的當朝第一人,大權在手,若是處理不當,雖然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但是就怕發展了一年有餘的冠軍縣出什麼紕漏。
冠軍縣現在正在全麵著手轉移的關鍵事宜,哪裡能夠接受中途出岔子?那裡雖然是袁珣的封地,非皇命不可收回,但是若是何進下令為難,或者調查什麼,那麼冠軍縣逾製多私募近五千士兵的事情非曝光不可。
經過黃巾之亂後,很多世家大族都以民防的名義私自招募私兵,這是公開的秘密,但是若是有人捅破這層窗戶紙,也會讓袁珣很難受。
一個掌管宿衛皇宮的虎賁中郎將,私藏兵甲,要乾嘛?
“現在去找奉孝師兄詢問計策也來不及了,隻能見招拆招了。”
袁珣陰著臉,腦子快速轉動,思考著會發生的各種可能。
一行人不緊不慢終於來到了何進的大將軍府。
整個將軍府占地頗大,足足近百畝,黃牆紅瓦,極為有氣勢,單純論麵積,甚至超過了後世袁珣參觀過的北京恭王府。
將軍府門口是兩尊石雕狻猊,雕工精細,虎虎生威,銅釘大門兩旁站著左右各八,十六名身著鎧甲,手執長戟的將軍府衛士,待得袁珣騎馬來到門前,一個腰中配著環刀的領頭兵士伸出手攔道:“將軍府重地,來人下馬,交出武器!”
袁珣看著著高門大院,不禁深吸一口氣,翻身下馬,將腰中的破軍刀解下,雙手捧在手上道:“吾乃大漢冠軍侯,蒙大將軍召見,此刀乃是獻與大將軍的禮物。”
他轉頭對陳到說道:“你們且在門口等候,我一人進去便是。”
“君侯不可!這……”
袁珣搖搖頭打斷陳到,說道:“在大將軍府,我能出什麼事,況且就算是出了事情,你們這點人能乾什麼?”
說完話,袁珣雙手捧著破軍,頭也不回的走進將軍府。
進入將軍府大門,一麵碩大的影壁攔路,影壁之上畫著睚眥,睚眥主凶,常作為武器吞口雕刻在武器上,也說明這大將軍何進的身份。
過了影壁,中堂赫然就在眼前,一個頭戴鶡冠,身著皂色直裾的男人坐在中堂主位,三縷長須外加上冷峻的麵容頗有不怒自威的樣子,隻是男子身材有些許發福,但是也能看出年輕時也是俊秀之人,應該就是當朝大將軍何進。
而一乾幕僚正分立跪坐於兩邊,左首第一人跪坐於上的正是袁珣的叔父袁紹袁本初,他麵容肅穆,見袁珣走進來,隻是點了點頭。
而剛才還在說帶軍士去救治的袁術不知道什麼時候提前繞回了將軍府,正坐在袁紹的下首。離袁術不遠處的做著以為絡腮胡子,眼睛極亮的素服男子,正是曹操曹孟德!
曹操深深看了袁珣一眼,微不可查的對袁珣頷首。
袁珣掃視一眼,見陳琳、許攸等很多熟人都跪坐於上,隻是不看他。
“來著何人,為何不報唱入門?”
還未等袁珣走進,便聽何進大聲喝道。
袁珣一愣,報唱入門乃是低級吏員和平民見秩一千六百石以上朝廷大員才需要的禮節,此時何進讓他報唱入門,分明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報唱就報唱!
袁珣深吸一口氣,用正在變音的公鴨嗓大聲唱喏道:“微臣,大漢冠軍侯,東宮舍人袁珣袁君瑜,求見大將軍!”一邊高聲唱喏,一邊雙手舉著破軍刀深深鞠躬。
“微臣,大漢冠軍侯,東宮舍人袁珣袁君瑜,求見大將軍!”
“微臣,大漢冠軍侯,東宮舍人袁珣袁君瑜,求見大將軍!”
一連唱了三遍,也深深鞠躬了三次,何進這才眯眼道:“你倒取巧,為何不報上你虎賁中郎將的官職?”
袁珣再次鞠躬大聲道:“大將軍掌管天下兵馬,若無將軍認可,微臣何德何能敢自稱虎賁中郎將?”
何進麵色稍霽,微微點頭,這小子果然如傳聞中所說一般聰明。他讓袁珣報唱入門,就是想告訴袁珣,沒有他何進的認可,袁珣依舊是一個秩六百石的東宮舍人。
什麼虎賁中郎將,那也是軍中人,隻要是軍人,就歸他何進管,不要以為太後能夠給袁珣什麼,但凡是他不承認的政令,莫說是太後,就算是天子聖旨,也出不了皇宮半步。
袁珣的回答也很有技巧,早報唱之時隻提到自己東宮舍人的身份,對虎賁中郎將絕口不提,這就是表示順從。
“袁君瑜,何以帶佩刀進我府邸?”
袁珣雙手捧著破軍,走入大廳中,單膝跪地道:“微臣仰慕大將軍已久,偶然得到這口寶刀,正好獻與將軍。”
何進抬了抬下巴,旁邊侍立的侍從便走下來,接過袁珣手中的破軍上去獻給何進,何進接過破軍,隻見此刀全長四尺有餘,柄長一尺,刃長三尺,刀柄以黑色細麻繩密密捆綁,極為貼手,末尾卻沒有圓環。
刀鞘乃是梨木外包鯊魚皮製成,全刀樸質無華,卻帶著絲絲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