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見李儒看來,心中一驚,他不怕董卓,卻很怕董卓身邊這個陰沉而麵目平平的謀士。
雖然他分了一半兵在南門隱藏,裝作戰損,自己也帶著剩下的軍士化妝裝作大戰一翻,但是他還是覺得李儒看出了什麼。
此時他也推拖不得,隻好裝模作樣的拔出那半支箭,策馬來到軍陣前,押著袁氏二人朝著遠處袁珣軍陣而去。
“袁君瑜!你父祖皆在我們這裡,倘若不想他們死,快快將弘農王夫婦和太後還有渭陽君交還與我們,並自縛受擒!”
袁珣接過一支望遠鏡,看著被綁住的祖父和父親,二人居然看著他的方向從容微笑,一時心若刀割。
“莫要亂了分寸。”
黃忠在旁平靜說道,他也知道,此時袁珣心中一定不平靜,這樣的情景就算是他也無法冷靜,彆說是袁珣,倒是苛求他了。
“恁得磨磨唧唧!”
董卓怒喝一聲,跳下馬車,走到袁基身邊,倉啷一聲拔出刀來,加在袁基脖子上,破口大罵:“袁君瑜,你個豎子,老夫對你恩重如山,連唯一的孫女都嫁給你,何以你要背叛我!今天不說個一二三,某家把你爹在你麵前剮了!給我滾到陣前來!”
袁珣目中猶如火光燃燒,牙咬得血腥味都出來了。
忽然,他遲疑一下,喝道:“帶董白上來!”
隨後跳下馬,也拔出破軍,架在被軍士帶來的董白脖子上,挾持著董白走到陣前,喝道:“老匹夫,你動我爹和我祖父一根毫毛試試!我殺了你孫女!!”
“嗬……袁君瑜……原來你娶我,就是為了現在吧……”董白被破軍駕著,臉上帶著奇怪的笑意,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一般不斷的往下滑落。
“彆說話……對不起,我也不想。”
袁珣低沉著聲音,推著董白來到陣前。
董卓手一抖,大怒起來:“你這小雜種,居然如此卑鄙,我孫真心待你,你居然這樣?我有何錯,你要背叛我!”
“哈哈哈哈哈……”
就在此時,被綁著的袁隗突然大笑起來。
“董仲穎啊董仲穎,你到現在都不知道你錯在哪裡麼?”
“閉嘴!”呂布皺眉,用戟杆向袁隗腹部抽去!此時他不敢在董卓麵前有分毫的異常。
“呂布!你敢!”
袁珣大怒,高喝起來。
老人被抽的身體一彎,噗吐出一口鮮血,但是又挺直身體笑了起來。
“董仲穎,枉你費儘心思把持朝政,卻不知天下大勢!”
“老匹夫,你說什麼?!”董卓怒道。
“哼!”袁隗冷笑一聲,道:“你以為你把天下世家名士提拔就沒人看得出你實際是想把世家束之高閣高高供起來,想打壓世家文士,以武獨裁的狼子野心麼?我告訴你,你在想什麼,天下人無一不知!
你妄自廢帝,把持朝政,乃是國賊!
我袁家為了救出帝後,這才與你虛與委蛇,你真以為我們會和你狼狽為奸?呸!你做夢!
老夫告訴你,天下容不得你這樣亂來!”
董卓勃然大怒,咆哮道:“你們世家把持朝政又能好到哪裡去?天下照樣亂作一團,我董仲穎一心匡扶漢室,有什麼錯!?”
“哈!”袁隗冷笑道:“此話騙騙孩童即可,你想匡扶漢室?你若想匡扶漢室,便不會久留河東遲遲不去並州上任!
你想匡扶漢室,便不會私自廢帝,還殺了那麼多與你意見相左的朝中重臣!
你想匡扶漢室,就不會夜宿皇宮,穢亂後宮!
更不會任由那偽帝汙蔑我們袁家,欺辱弘農王夫婦母子!
莫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你自奪權上任之後,不思平定諸州賊亂,也不思勸農勵商恢複國力,一心誅鋤異己,倒行逆施,你哪裡會治天下?你不過是一個想走新莽老路的狗賊罷了!
哈哈哈哈!老夫還告訴你,我昨夜已以三公名義號發文天下,號召各州府郡縣有識之士聯合反董,還天下清明,董賊,你活不了幾天了,引頸就戮吧!”
袁隗此話一出,董卓麵色煞白,怒目道:“你……你!”
話沒說完,噗一口鮮血噴出,噴了袁基一頭一臉,董卓怒極失智,居然舉刀就向袁隗砍去!
“來得好!哈哈哈哈!”
袁隗怡然不懼,反而挺胸往刀上撞去!
噗嗤!
利刃入體之聲響起,袁隗帶著微笑頭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祖父!!!!”
袁珣驚叫一聲。
袁基喝道:“袁君瑜!我等死得其所,你還猶豫什麼?你身擔袁家百年期望,還有冠軍縣幾萬百姓性命,何以在此做小兒舉動!滾!”
說著,袁基奮力撞開身邊兵士,朝著董卓衝了過去:“老賊!我與你同歸於儘!”
身邊軍士大驚,下意識一刀刺去,刀劍從袁基透胸而過,袁基嘴角流血,留戀的看了袁珣一眼,用儘全身力氣喝道:“冠軍縣全軍聽令!給我帶走你們公子啊!”
此時發生的太過突然,彆說袁珣,就連董卓都愣在當場,袁基彌留之際,隱隱看到黃忠和高覽雙雙殺出,黃忠手一撈,便把呆立在那裡的袁珣撈在手裡,然後和高覽策馬朝著己方軍陣狂奔。
軍陣中的郭嘉深深歎了口氣,轉身對著麵容古怪的賈詡鞠了一躬,道:“郭奉孝替主公謝過文和為他填上最後一塊短版……名聲……”
賈詡苦笑一聲沒說話,便聽郭嘉麵色肅穆喝道:“全軍聽令,後軍變前軍,弩兵,漫射阻敵,擲彈兵攔截追兵來路,神火雷!放!全軍徐徐後撤!”
霎時間,近萬冠軍軍如同一家開始行動的戰爭機器,快速運轉起來,組成鴛鴦大陣的冠軍縣軍後軍便前軍,迅速朝著南方撤退,而擲彈兵估算黃忠退後的路程,忽然神火雷化作星,不斷砸向兩軍之間,築起一麵麵火牆!
袁珣呆立在黃忠馬腹之上,耳畔還是袁基的話。
你身擔袁氏百年期望和冠軍縣數萬百姓性命,滾!
直到身後火牆熱浪襲來,袁珣才回過神,眼淚不爭氣的往外狂飆,他對著火牆那端怒吼道:“董卓!我袁君瑜與你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董卓隱隱聽到這話,滿麵猙獰,正要揮兵追擊,忽然間眼前董白哇一聲哭了出來。
“爺爺……放他走吧!放他……走吧!”
“主公,此時不能放虎歸山啊!”李儒看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牆,和火牆那麵徐徐後撤的袁軍,焦急道。
董白忽然從腰上拔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抵在脖子上,刀尖瞬間刺破白皙的脖子,鮮血逐漸染紅衣領。
她哭道:“孫兒……孫兒喜歡他!雖然他不要孫兒,可是孫兒對他有情……他如今身敗名裂,隻有那點兵力,還能泛起什麼波浪,況且他祖父父親都死了,他還能如何?爺爺放他一馬吧!”
李儒急道:“小姐!袁珣可不是你說的身敗名裂,而是帶著袁家二人的死讓天下世家同情,還有廢帝在手,彼時振臂一呼,必然天下響應,怎能放過他!”
董白大哭道:“我不管!我不懂!但是你人們今日若是追擊!我便死在這裡!”
董卓看著自己孫女那淒然的樣子,訥訥不語,隨後頹然一揮手:“罷了罷了……回城吧……”
李儒大驚,卻見董卓使了個眼色,李儒頓時心領神會,不再言語,而董白卻是今日大悲大怒,此時見董卓同意放過袁珣,雙眼一閉,軟倒在李儒懷中。
李儒手一揮,滿臉堅毅的徐榮出列,他又看向呂布,呂布也是一拱手。
“不必說什麼,你二人各領兩萬精兵去吧,帶他的人頭和廢帝回來。”董卓轉身走上車架,聲音冷的如同臘月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