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袁珣的話,孔融久久說不出話,一杯茶端在手裡也很長時間忘了去喝,最終,孔融還是將茶杯放下,長長歎了口氣:“原來事情如此錯綜複雜……”
他憐憫的看著袁珣,問道:“所以你自汙是為了想把包括你父祖在內身在洛陽的袁氏族人救出火坑,而非貪慕榮華富貴?”
袁珣心中籲了一口氣,暗道:人老成精,孔老頭還真的不好說話。不過看的出來,袁珣九分真一分假的話還是打動了孔老頭。
同時他心情其實也很是壓抑,父祖之死是他最不願回顧的事情,暗自調整情緒,袁珣這才點頭道:“實不相瞞,董賊亂政之前,我冠軍縣以商立縣,禦供酒,家具,紡織品,香皂香水胭脂成衣等等生意,給我一年帶來的財富數以百萬貫計,我袁家乃天下仲姓,榮華富貴?我何必為了那些本就唾手可得的東西不惜損毀袁家百年聲譽?”
孔融點了點頭歎道:“你無愧是袁家嫡子,已非當年洛陽惡少……老夫……錯怪你了!”
袁珣苦澀一笑道:“昔年我年少無知,有悖孝道,與我父親不睦,也無怪孔公對我印象不佳……
直到我自汙以存袁氏全族時,父親勸我離開洛陽逃亡汝南,無需管他……我與先父關係才緩和,卻已然天人永隔……”
孔融看著眼前這少年言語中深深對亡父的孺慕之情,也是長歎一口氣道:“你說士紀殉國之時大喊讓你重振袁氏,已將平生夙願寄托在你身上,你不要辜負你父期望才是。”
袁珣深深一禮:“珣,受教了。”
此時孔融再看眼前這俊美少年,已然覺得順眼了許多,眼前少年畢竟是故友之後,按理來說他也算是這少年長輩,有責任讓這個少年不再走上邪路。
“聽聞賢侄此前意思是有求於老夫?老夫你你父你祖皆是故交,能幫上你忙的一定幫你,賢侄不妨直說便是。”
成了!
孔融此話一出口,袁珣和郭嘉對望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興奮。
這頑石一般的老頭終於在袁珣一番自虐式的自表後對袁珣轉變了態度,也不枉袁珣再次將心中傷口扒開了。
正所謂君子欺之以方,對待孔融這種事事服禮的儒生,也隻能剖析自身給他看。
還好,還算管用。
袁珣深吸一口氣,壓抑著激動的心情,起身深深向孔融鞠躬道:“實不相瞞,前番討董,董賊火燒洛陽,逼近百萬百姓西遷長安,一路浮屍滿地,哀鴻遍野,珣竭儘所能,也隻能救得十餘萬無家可歸的洛陽流民,加上原冠軍縣七萬人,共計二十三萬,現都和珣流落四方,無家可歸……
孔公也知,珣之叔父與珣的恩怨,是故不能投奔,隻能來北海尋一方水土以求安置百姓。”
孔融聞言動容道:“賢侄又救了十餘萬洛陽流民?大仁大義!大仁大義啊!士紀終究沒有看錯人,單憑此驚世善舉,賢侄也能青史留名!”
老人家起身,激動的向前走了幾步,一把扶住袁珣手臂,拍了拍朗聲道:“賢侄放心,北海一地,隻需賢侄看重的地方,老夫無有不允,且放心安置百姓便是!你看著營陵可好?賢侄可選一乾吏認營陵令,便將這百姓安置在營陵便是!”
袁珣叉手道:“珣替那些百姓謝過孔公,隻不過孔公也知曉,這些百姓一無田地,二無糧種,營陵乃是北海郡治,若是貿然進入,反而會影響營陵百姓的日子,反而不美。”
孔融眉毛一挑,有些抱赫道:“賢侄有所不知,北海乃青州黃巾餘孽最為猖獗之地,整個北海也隻有營陵在我手中……”
此時郭嘉終於笑著開口道:“孔公放心,我家將軍麾下兩萬虎賁軍乃是天下有數的精銳之師,麵對董卓的西涼大軍都無一敗績,何況是些許黃巾?”
孔融看了披頭散發,“衣冠不整”的郭嘉一眼,眉頭微皺,郭嘉也看出孔融對他印象不佳,微笑一下又坐了回去。
袁珣笑道:“此乃珣之師兄,水鏡門下潁川郭奉孝,雖然放浪形骸了些,但是乃是國士之才。”
孔融這才點了點頭。
“我師兄說的不錯,些許黃巾,我倒不放在眼裡,孔公……”
孔融擺了擺打斷袁珣手笑道:“我雖大你父士紀十餘歲,可是和他卻是平輩相交,你可稱我伯父便是,莫要如此見外。”
袁珣本就是個順杆爬的性格,聽聞孔融此話一出,立馬半跪於地,叉手道:“伯父在上,請受侄兒一拜!”
說著,對郭嘉使了個眼色,郭嘉會意,倒了一杯茶湯遞給袁珣,袁珣接過道:“侄兒父祖接去,兩位叔父又都是虎狼之輩,世上隻有繼母一個親人,伯父不嫌棄,便喝了侄兒這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