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先生走的如此突然,著實令備深感不安。”
戲忠看著笑容可掬的劉備,深深行了個禮,微笑答道:“府君太過客氣了,我們二十餘萬人在此叨擾四天,已讓忠愧疚不已,府君若是這般講,才讓忠無地自容。”
劉備擺手笑道:“哎~君侯收攏流民,自是仁慈之舉,劉備能夠參與其中,已然是無限榮光之事,此一路前往營陵路途遙遠,戲先生萬萬保重才是。”
戲忠再次叉手道:“天色也不早了,我等還需早點上路,府君公務繁忙,便不必再送。”
戲忠帶領著一乾文士武將再次朝著劉備行禮,這才在劉備依依不舍的目送下帶領著浩浩蕩蕩的隊伍西去往北海方向進發。
劉備駐足原地,一直看著那大隊帶起的煙塵慢慢消失,一張臉才慢慢的沉了下去。
“大哥,我們……真要與冠軍侯為敵麼?”
“就是,大哥,我覺得冠軍侯那小子是世家子弟裡少有的厚道人,咱們為何還要在人家後麵使絆子,這事兒放俺身上,怎麼也不舒服呢!”
劉備聞言深深歎了口氣道:“我哪裡不知道與袁君瑜為敵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袁君瑜名為解圍北海,實際上就是衝著青州而來,若是換做彆人也就罷了,但他終究是袁家人啊!”
他轉身看著站在身後的關羽張飛目光肅穆道:“袁家,百餘年的天下仲姓,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現在漢室式微,董賊西遷,中原已然姓了袁,不過是姓的是汝南袁還是冀州袁,還需看二袁分個勝負,可是之後呢?
吾乃漢室宗親,難道眼睜睜看著這大漢江山姓了袁麼?
為兄哪裡不知道,若是論對百姓仁慈,袁君瑜乃天下少有的世家子弟,可是他……他畢竟姓袁。
從董賊西遷開始,群雄割據開始,姓劉的和姓袁的,終究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我也是不得已啊!”
關羽聞言長歎一聲,看著那長長的流民隊伍慢慢消失在地平線外,一雙微閉對的丹鳳目漸漸睜開,眼中充滿著複雜之意。
“可是……姓公孫的隻怕也是一頭北境惡狼啊……”
劉備聞言沉默片刻,苦笑道:“現在天下坐擁一方的州牧太守,哪一個不是對那九鼎重器垂涎三尺?姓袁的也好,姓公孫的也好,姓陶的也好,姓董的也好,不過都是一丘之貉罷了,隻不過比起讓河北世家爭相投效、坐擁天下重資之冀州的袁紹,我那師兄終究少了資曆罷了。
我與他姌和,終究隻是唇亡齒寒和師門情誼罷了,若是伯圭得了河北,我還能坐擁青州,倘若是袁本初得了河北,作為漢室後裔的我,還有落腳的地方麼?”說著,劉備雙眼中滿是堅定,“縱使再難,我劉玄德作為漢室後裔,總要為漢室江山趟出一條路來啊!”
關羽聞言單膝跪地,抱拳道:“大哥放心,縱使前方刀山火海,也有我關羽為大哥在前披荊斬棘!”
而張飛一見關羽跪下,也忙跪下道:“大哥放心!俺也一樣!”
劉備點了點頭,虛扶二人起身,這才轉身看著南方許久默默不語。
憲和……不知你是否成功?
……
簡雍早在戲忠他們離開平原縣前便離開了,而他此行的目的地正是袁珣想要落腳的地方——即墨!
為了避免與戲忠的隊伍同路被遇上,簡雍提前兩天便離開了平原,在十幾名騎兵的保護下一路抄小路朝著即墨狂趕。
終於,廢了三天的功夫,跑廢了一匹馬,簡雍終於來到了沽水。
即墨與營陵之間隔著沽水,而沽水一直都是管亥的地界,這也讓橫跨於北海的沽水將整個北海國一分為二,沽水西北方尚在孔融的手裡,而沽水東南方半壁北海都在黃巾的掌握之中。
過了沽水,再往南四百多裡,便是即墨了。
剛過沽水,簡雍便發現沽水以南地界與彆處的不同,光光過沽水一來走了不到五十裡,簡雍他們便遇到了大小匪寇五六股,若不是劉備派來保護自己十餘個騎兵的這位名叫陳式的小將實在驍勇,一杆鐵戟使得出神入化,殺退幾波攔路搶劫的賊寇,簡雍根本不能安全在北海國內馳騁。
一隊人過了沽水又行了一天,終於來到了即墨地界。
一直相傳即墨便是北海黃巾的老巢,一個自稱神上使的神秘人物盤踞在即墨,傳說連虎踞於沂山沽水一代的黃巾巨寇管亥都是被此人遙控。
神上使!
一路自中平元年追隨劉備自涿郡騎兵參與平黃巾的簡雍對這個稱呼並不陌生……
那是已故黃巾賊酋大賢良師張角首徒張曼成的稱謂!
昔日張角在巨鹿起兵反漢,與他二位親兄弟自稱天地人三公將軍,意味三才歸元之意,而在他們之下,又有三十六路渠帥和七十二路小渠帥,取了天罡地煞之數,這一百單八位渠帥之上,便是這神上使張曼成。
張曼成可謂是黃巾之中隻在天地人三公將軍之下的存在!
而張曼成也很對得起神上使這個稱號,被張角派往南陽之後,縱橫南陽宛城半年有餘,直到朝廷派下江夏名將都尉秦頡前往圍剿,這才將張曼成圍死在南陽。
自此之後,黃巾之中沒有哪個人再敢自稱神上使。
如今七年過去,在北海國又出現了一個自稱神上使之人,甚至整個青州黃巾都有隱隱有一起為尊的樣子。
簡雍,正是為了尋找這個“神上使”而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簡雍一行人過了沽水,立馬換上了布衣黃巾,因為一路行來,除了攔路山匪自稱黃巾之外,越往即墨走,黃巾賊的氣氛愈加濃烈,村子掛著杏黃旗,打著“蒼天當道”的旗幟,就連尋常的商人百姓,也都頭戴黃色頭巾。
若不是親眼所見,簡雍簡直以為去到了中平元年的巨鹿一般。
“先生,是否需要休息?”
簡雍滿臉疲憊的看了年輕的陳氏一眼,搖了搖頭道:“主公所托一刻不得耽誤,翻過這座山丘便是即墨縣城,我還能撐得住!”
說著,簡雍從馬鞍袋中拿出水囊咕嚕嚕灌了一口,雙腳一夾馬腹,再次朝前奔去。
行的不到五十步,緊跟在簡雍身後的陳氏麵容一變,大喝道:“先生小心!”
說著,將手上那杆大戟揮舞起來,將簡雍護在身後,就在這時,破空聲不絕於耳,一陣箭雨籠罩而來!
而隨行的騎兵好多人沒反應過來,一陣箭雨過後,三四個人被射於馬下。
陳式當下一波箭雨,看著自己幾個兄弟被射死,尚且有些許青澀的臉上因為憤怒而有些扭曲,大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偷襲?與某家出來!”
陳式話音剛落,便聽不遠處路邊響起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小娃娃年紀不大,口氣不小!”
隨後一個身穿漢製式紮甲,頭裹黃色頭巾的大漢扛著一把碩大的長刀從路邊走了出來,他身後乃是一百多手執長槍的黃巾步兵和五十餘個弓箭手。
這夥人不同於之前簡雍陳式他們遇到那些拿著農具棍棒的山賊流寇,裝備整齊劃一,身上也都是大漢縣兵的皮甲,而跟在那大漢身後的幾個高大士兵更是和大漢一樣身著紮甲。
“碰上硬茬子了,先生小心!”
陳氏麵色凝重的將簡雍護在身後。
簡雍腰中的寶劍本來都拔出了一半,看著眼前這些裝備精良的黃巾賊軍們,微笑了一下,將長劍還鞘,伸手拍了拍陳式的肩膀,笑道:“仲範不必緊張,我們此行來找的不就是他們麼?”
說著,簡雍一拱手道:“在下涿郡簡雍,求見黃巾神上使!”
對麵那肩扛大刀的黃巾將領聞言一愣,呸了一聲道:“哈!少給老子來這套!你們這群娘入的,以為頭上帶個黃布就能冒充我們黃巾天軍?荒謬!老子這便摘了你的腦袋,看看你還敢冒充我們否!”
麵對那賊將的威脅,簡雍微笑拱手道:“這位將軍見諒,若不帶著貴軍的頭巾,在下根本進不了即墨,此番貿然前來貴地,實在是與神上使有事相商!”
“我呸!你們這群官兵能和我們神使有和瓜葛?兒郎們……”
還未等對麵那賊將下令,簡雍斷喝道:“爾等大渠帥管亥已然在營陵被戮!現在強敵逼近,難道你一點不為你家神使考慮,不為你們黃天大業考慮麼?!”
也許是簡雍的一聲大喝起到了作用,那賊將身後之人在賊將耳旁說了些什麼,賊將皺眉想了想,這才將手掌一豎,止住攻勢,瞪眼看著簡雍道:“匹夫!你是哪方人馬?!”
簡雍這才嘴角慢慢揚了起來,朗聲道:“我自有來處,卻說不得與你,我要見神上使!”
看那賊將猶自皺眉不語,簡雍轉頭對陳氏道:“把武器都棄了。”
“先生……!”
簡雍點頭笑道:“棄了吧,對方人多,即使打起來,我們這十個人又能抵抗多久?不如那些誠意出來。”
陳式皺眉片刻,這才轉頭命令麾下那幾個騎兵道:“棄兵刃!”
那賊將看簡雍一行人連隨身兵刃都棄了,這才一揮手讓手下收了武器,命令手下士兵吧簡雍他們圍了,這才冷聲道:“彆耍花樣,要不然人頭落地!”
簡雍微笑道:“勞煩將軍帶路,還有,我等武器請將軍妥善保管,我等離去之時還要取回。”
那賊將聞言冷笑道:“你倒心大,進了即墨,到底是能安全離開,還是被我們燉了吃肉還是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