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陵城外,二十萬軍民的營地連綿不絕,雖然人多,就連帳篷都不夠用,再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戲忠隻能組織黃巾俘虜在虎賁軍軍士的帶領下在營陵四周砍伐樹木搭建窩棚營地。
孔融和袁珣一行人站在營陵城牆之上,看著外麵如火如荼的營地建設,可是孔融卻是愁雲滿目。
“本就有二十餘萬人,外加上俘虜的六萬多黃巾賊兵,人數都快趕上營陵城中百姓了……這糧草一日消耗便有數巨,可是北海本就受匪患多年,營陵糧草拋去今年糧種,隻怕沒有多餘能夠支援賢侄的啊……”
袁珣也是深深歎了口氣道:“我也知曉俘虜黃巾賊兵殊為不智,可是若是將這些俘虜放歸沽水以北,轉頭又從了賊……總不能坑殺他們吧?”
孔融皺眉道:“肯定不能坑殺,但那麼多俘虜,若是出了亂子,隻怕得不償失。”
袁珣看著下麵還算是井然有序的營地,搖頭道:“伯父若是擔心出亂子,大可不必,接收俘兵流民我們也不是第一次了,且我賬下幕僚戲誌才、荀文若皆是王佐之才,這點事情還難不倒他們,若是伯父不嫌棄,可隨我入營一觀。”
二人下了城池,來到營地之中,孔融卻見在幾座固定軍營的保護下,整個營地裡的百姓都在埋頭苦乾著,青壯男女鋸木搭屋,老人則在生火做飯,連小孩兒也在不斷的給那些乾活的大人端去燒好的熱水。
若不是外麵那些伐木平地的黃巾士兵俘虜被抽打的慘叫聲音不斷傳入營中,整個二十餘萬人的營地可謂算是井然有序。
“賢侄所言非虛,你們處理此等事物果然得心應手。”
看著營地以極快的效率慢慢構建起來,孔融不禁撫須微笑起來。
袁珣微笑一聲,帶著孔融來到營地外樹林的伐木場。
在這裡,四五萬黃巾俘虜都在兩千陷陣營精銳的看管下進行著伐木平地工作,身披重甲的陷陣營戰士那著武器虎視眈眈看管著這些黃巾賊兵,那鷹隼一般銳利的目光讓孔融看起來都有一些不寒而栗。
“君侯!孔府君!”
看到袁珣帶著孔融來巡視,正手扶環刀站在一座矮丘上的高順走了過來,對二人叉手行禮。
“我隻是隨便看看,從之忙自己的便是。”、
袁珣微笑著向高順點了點頭,這個不苟言笑的漢子再次叉手行禮,回到矮丘,如同一個雕像一般視線掃過整個伐木場。
看著陷陣營什長監工時不時抽在那些黃巾俘虜脊背上的藤條,孔融微微一皺眉,轉頭問道:“君瑜,此等高壓之下,就不怕他們反抗麼?畢竟這裡有四五萬人,你全部兵力也不過兩萬有餘。”
袁珣微笑不答話,而是帶著孔融來到高順矮丘下麵,矮丘下麵立著一個草棚,草棚之中立起幾十口大鍋,鍋裡正咕嚕嚕煮著燉肉,大鍋旁邊還有十幾個木箱,箱子全開著蓋,孔融往裡一看,裡麵居然黃澄澄全是同伴,十幾口木箱已然莫約三十餘萬貫銅錢。
“隻因這群俘虜基本都是黃巾老兵,其性格粗野南訓,不得不以高壓為手段,但是其關鍵卻不是鞭打高壓,而是完整的規章製度。”
聽了袁珣的話,孔融微微挑眉,問道:“規章製度?”
袁珣點了點頭,指著在太陽下揮汗如雨的黃巾俘虜道:“對,簡單來說便是獎懲分明,昨日陷陣營對黃巾俘虜伯長以上全部斬首,留下的皆是下層士兵,而這些士兵在此乾活,隻要達到標準,比如一日砍伐二人合抱大樹五顆,便可得一頓肉食外加飽餐栗米飯,滿三日達標便可獲得十個大錢。
而營地建成後,便可自行選擇加入我軍或是領錢遣散,當然,所謂遣散也不過是轉為我部平民,不可能讓他們再回黃巾去。”
“可是……”孔融目光看向那些揮舞鞭子的陷陣營監工,“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鞭撻於他們?豈不是逼反?”
袁珣搖頭笑道:“並非如此,若是太過厚待於他們,會讓他們對於我部產生輕慢之心,更容易引起反抗,隻有不斷刺激他們往能夠得到好處的地方走,自然會習慣努力便有飯吃有錢拿,不努力便會挨打這種模式。
其二,他們畢竟是黃巾賊兵,若是太過優待,也會讓洛陽流民產生不好的心理。”
袁珣指著黃巾軍中一些人群中不斷說著什麼的青年道:“伯父請看,此中還是暗藏玄機。”
孔融細細看去,再側耳傾聽,隻見那些鼓噪的青年正在鼓動大家努力乾活,好換取食物錢財,並且不斷的以黃巾俘虜的身份痛斥著黃巾賊行事不如袁珣軍隊,造反還不如在這裡當苦工等雲雲。
孔融再細看,隻見這樣的人極多,雖然不起眼,但是百十來人中必然有這麼一個人在說一些話。
“這叫洗腦。”袁珣微微一笑,“在鞭子,食物,錢財和高強度勞動間不斷加入這樣的鼓動和宣傳,時間久了這些俘虜自然會覺得我這裡的生活比起刀口舔血要好得多。”
孔融身體一震,複雜的看了袁珣一眼,沉聲道:“君瑜此舉,倒不像是學過《孟子》之人的手法啊!”
孔融本就是孔丘後人,乃是當世大儒,對於孔聖和亞聖思想早已研究透徹,行仁政,走王道,乃是他時刻掛在嘴邊的,可是袁珣這種方法,怎麼看都像是歪門邪道……
袁珣苦笑一聲道:“伯父見諒,非常時刻行非常之舉,說實話,我當真沒有那麼多時間在這些黃巾俘虜身上行什麼王道之事……今日我手下送來消息,管亥……並非北海黃巾的賊首。”
“什麼?!”孔融聞言眼睛暮然睜大了!
袁珣送走孔融,背著手來到一個獨立的木屋前,木屋並不大,最多也就是柴房大小,隻有們而沒有窗,可是門口卻是守衛著穿著輕甲,端著縮小版連弩,腰挎精鋼環刀的錦衣衛。
在門口還有一個徘徊的身影,周倉。
周倉見到袁珣先是一愣,隨後額角便有汗水流了出來。
“公子……”
袁珣輕輕歎了口氣道:“你也兩天沒怎麼休息了,去休息休息吧。”
周倉有些急促的道:“公子再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讓管大哥歸順。”
袁珣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看了周倉一會兒,這才搖頭道:“我曾聽人家說過一句話,覺得還不錯,現在便贈與你——你永遠也喚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說罷,袁珣踮起腳尖拍了拍周倉的肩膀,揚了揚下巴讓錦衣衛開門。
因為沒有窗戶,整個木屋裡麵很是黑暗,儘管光從大開的門外灑了進去,可是還是讓整個木屋裡麵顯得有些昏暗。
木屋的一角,鋪滿著稻草,稻草上正做著一個大漢,手上帶上了粗大的鐵鏈手腳撩。
袁珣進了屋內,轉頭打量了一下放在大漢身前碗中絲毫未動過的食物。
門外灑進來的光讓管亥有些不適應,一時間在鐵鏈叮當的聲音中抬起手擋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