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如箏還如往常一樣早早收拾了動身前往慈園,路過回廊時,看到如書已經等在那裡了。
如書上前和如箏見了禮,便神秘地笑笑:“大姐姐,昨晚睡得可好?”
如箏不解其意,笑到:“不錯,怎麼了?”
如書衝丫鬟使了個眼色,拉了她的手自在前麵走著,看丫鬟們會意遠遠跟了,才笑著開口:“昨兒靜園鬨了半宿,大姐姐真是好睡,竟然一點都沒聽見。”
如箏心裡一凜,臉上卻還是淺笑著:“我的沁園離得遠嘛,到底是怎麼了?”
如書笑到:“父親他們從宮裡回府的時候,如嫿坐的車軸斷了,她磕了頭,昨兒回來本就晚,又請大夫鬨騰了半宿,如今靜養著呢,據說連老太君的慈園都亮了半宿燈呢。”
“哦?”如箏愣了愣,她不記得前世有這一碼子事,不過也許是前世她根本無從得知。
“那不如,我們請完安去探探她吧。”如箏笑到:“姊妹之間也要互相關心才是。”
如書笑到:“正是這麼說呢,我也正想去探她。”
兩人說笑著向慈園走去,如箏心裡卻暗自思忖起來:前世自己就是吃了消息閉塞的虧,今世自己差點又忽略了這一點,連離靜園更遠的荷香小築都知道的如此詳細的事,她的沁園卻無一人聽到風聲,可見她在府裡的耳目還不如外來的徐姨娘,這件事到是提醒了她,該上心了。
一進慈園,韓媽媽便遠遠的迎了上來,小聲說道:“二位小姐,老太君昨夜歇的不好,尚未起身,二位小姐暫且等候一會吧。”
如箏笑著行了半禮,道:“多謝嬤嬤提醒,我和書兒到廂房去等。”說完便在跟著的浣紗耳邊說了幾句,攜了如書的手,自到東廂房烤火聊天去了。
約莫坐了大半個時辰,老太君身邊的張嬤嬤進來告訴如箏,老太君已經梳洗完畢,可以請安了。
如箏帶著如書走進院子,正好看到浣紗帶了秋雁進來,如箏問了秋雁幾句,拿了她手裡提著的小食籃,走進了主屋。
裡間老太君正斜倚在榻上閉目養神,看到她們進來,笑著就要起身,如箏趕緊走上去說到:“祖母沒歇好,便躺著吧,我和書兒給您鬆泛一下。”
說著,對如書使了個眼色,自己坐在老太君床側,除了手上的鐲子為她慢慢揉著額頭和眉間幾個舒緩的穴位,如書則學著如箏除了首飾,跪在腳踏上為她輕輕捶著腿。
淩氏太君似是十分受用,緊皺著的眉頭漸漸舒緩開,唇角也浮起了笑意:“還是你們兩個丫頭貼心,祖母真沒白疼你們。”
如箏笑到:“您覺得好些了就好,祖母能讓我們這樣孝敬您,也是我和書兒的福氣,隻盼著祖母好好保養身體,讓我們多孝順您幾年,就是我們的功德了。”如書也笑著附和。
老太君睜開眼,看著如箏笑笑,又轉向如書,歎道:“書兒丫頭,怎麼跪在地上,膝蓋受涼可怎麼好。”
如書笑著手上卻未停:“無妨的祖母,我跪在腳踏上了呢,坐著使不上力。”
老太君愛憐地看了她一眼,揚聲喚入燈影,道:“你們都是怎麼當差的,四小姐跪在木頭上也看不到麼?”
燈影連忙跪下稱不敢,又向如書告了罪,給如書拿了厚厚的錦墊墊上,如書謝了,也不說什麼,繼續給老太君揉著腿。
又過了一會兒,老太君舒展了一下,坐起身,讓如箏如書坐了,笑道:“兩個小囡囡手法真好,老婆子我身上舒泛多了。”
如箏笑道:“那就好,祖母不如傳早膳吧。”
老太君擺擺手:“算了,一點胃口都沒有。”
如箏勸到:“熬夜本就傷身,如何再能不用飯呢。”說著打開一旁的食籃試了試溫度,拿出一個青花小碗盛了一碗遞到老太君眼前:“孫女兒讓秋雁做了熬夜之後補身的湯品,最是清爽開胃了,祖母試試吧。”
老太君看如箏手裡的湯,清澈的湯水裡銀色的雪耳如蓮花綻放,碗底上沉著幾枚花生,湯麵上飄著白色的菊花花瓣,清香撲鼻,看著就勾人食欲,老太君微笑著嘗了一口,感覺因熬夜傷神而麻木的舌頭似又活了,不由得慢慢把一碗湯喝完,又用了片荷葉餅,胃裡頓時舒服了許多。
如箏看她進的香,也高興地不得了,笑著幫她擦了手,又依偎在她身邊:“好祖母,這才乖嘛~~”
老太君笑著揉揉她發髻:“小猴子,剛正經了一會兒就又猴兒起來了,你看書兒多文靜。”
如箏看著如書笑笑:“這樣多好,您又有大家閨秀的孫女兒,又有皮猴子孫女兒,這才不無聊嘛。”
老太君也笑:“好,都好。”言語一頓,看著東南方向歎道:“若是都像你們這麼貼心,就好了……”如箏知道她說的是靜園如嫿,也不接茬,隻是拉著如書和老太君說笑。
老太君看著如書,笑到:“一轉眼,書兒也長這麼大了,以後你也要常來,看著你們這般如花的小姊妹,我老婆子也好像年輕了幾歲呢。”
如書笑著應了:“是,書兒也一直想能在祖母膝下儘孝呢,隻是之前年紀小不懂事,怕煩著祖母,後來祖母不傳也不敢貿然來擾祖母清淨,幸而大姐姐友愛,知道了我的小心思,帶我來,這才能在祖母眼前略儘心意。”
老太君見她言語得體,又歡喜了幾分:“箏兒懂事,你也是極好的,以後多來,即便你大姐姐有事,你也可自己來,不拘時辰,過來說兩句笑話兒我就高興了。”
如箏也趁勢笑到:“我看書兒懂事誠孝,真不像個十二歲的小妮子呢。”說著,對如書笑著使了個眼色。
如書看她目視正北,知道她是想到了荷香小築,心下了然,笑著低下頭羞澀道:“大姐姐忒誇獎了,書兒略微知道點孝道,說到底還是母親素日所教,姨娘也常常跟我說……”說到這兒,她又趕緊住了口,略帶忐忑地看著老太君:“孫女兒失言了。”
老太君笑到:“無妨,你是你姨娘帶起來的,說到底,還是她功勞大些。”
如書趕緊起身肅立,口稱“不敢”。
老太君笑著讓她坐了:“你姨娘也是大家出身,放在一般官宦人家做個正室主母也是綽綽有餘的,現在這樣,真是有點委屈了,好在她是個通情理的,這樣柔順不爭的性子,才能當好世家大族的妾室。”她似是想起了什麼,轉向如箏:“當初你母親倒是很喜歡她,曾經還想把她升為貴妾呢,阿衡喜歡的,必也是不錯的女子,她們住的偏僻,箏兒你也可偶爾去看看徐氏,若是有什麼需要,你再回我便是。”
如書趕緊起身跪倒:“孫女兒和姨娘能得祖母惦記已經是愧不敢當了,我們一切都好,母親也極周到,荷香小築的吃穿用度從來都隻有富餘沒有不夠的,老太君放心。”
老太君看她跪了,歎道:“你這孩子,好好說話兒跪什麼呢,箏兒趕緊把你妹子扶起來。”
如箏笑著應了,拉起如書,又幫她撣了撣裙子上的土,對老太君笑到:“她這是得您關心,感動的腿都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