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看她越說越不對,氣得抬手就要打,猶豫了一下,又放下:“你在這裡胡喊亂叫有什麼用,暫且讓她們得意一陣子吧。”她看了看淚眼朦朧的如嫿:“放心,不會太久的。”
如嫿看著自家娘親的眼神,突然也感覺到了一點寒意,嚇得眼淚縮了回去,這才想起剛剛衝進來的時候似乎看到了衣帽上的許婆子,心裡一縮,囁嚅著:“那,娘親,我先去換衣服了。”
薛氏看她慌張的樣子,也失了教訓她的性質:“罷了,以後彆再作這種落人口實的事情,你以為你偷著找許家的把給你大姐姐的衣料換了陳布,我就不知道麼?老太君就不知道麼?弄巧成拙了還不是讓人家得了好處去!”
如箏嚇得忙不迭點頭:“女兒明白了,女兒以後不敢瞞著娘親辦事了。”
薛氏麵色這才緩和下來:“你明白就好,如今對付她們不是最要緊的事,心思多往正事上想想,你祖母屬意你大姐姐嫁入國公府,你若是想要這門親事,隻有從蘇二身上著手,你懂麼?”
如嫿點點頭,略帶挫敗地說道:“可……子澈哥哥他對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屬意於我,他似乎對誰都是一樣……”說到此處,她神色突然一變:
“母親,上次春日宴,子澈哥哥他似乎……似乎對如箏特彆上心,眼睛一直追著她看!”
薛氏聽了神色一變,馬上又說到:“此話你還對誰說過?”
如嫿搖搖頭:“沒有了,也是母親剛剛說起,女兒才想到的。”
薛氏歎道:“若是他自己對那丫頭上了心,可就不好辦了……”隨即又正色到:“這件事你不可再對任何人提起,母親自有安排,你隻要多和蘇百川接觸,儘量博得他的好感即可。”
如嫿囁嚅著:“母親……”
薛氏看到她露出小女兒態,笑了笑:“放心,娘親定讓你稱心如意便是。”
如箏和如書在沁園門口分開,約好辰時三刻一起出府遊玩,看著如書一邊走一邊開心賞玩自己給的鐲子,如箏心裡一陣心酸:母親,為了給我和柏兒鋪路,您給我的最後一點念想也……還好,是落到了書兒手裡。
她歎了口氣,回身從浣紗手裡要過放著紅珊瑚首飾的妝盒,轉身走進了沁園。
如箏婉拒了崔媽媽給自己選的月白色繡大朵牡丹的對襟小襖,還是穿著請安的那身衣服,重新梳了個簡單雅致的垂鬟分肖頭,也不施粉,隻是淡淡掃了點胭脂點了唇,便打開老太君給的妝盒,選了一件黃豆大小紅珊瑚珠子的手鏈帶上,又把第一層放著的一支紅珊瑚梅花簪拿出來賞玩。
剛剛在老太君屋裡時,她就一眼搭上了這支簪子,整個簪子都是以一支紅珊瑚依勢雕成,簪身順著珊瑚的長勢打磨成了梅枝的樣子。簪頭則雕成了一束七八朵盛開的紅梅。
如箏細細把玩著這支簪子,前世今生,她最愛的便是梅花,屋裡的器物,衣服的花樣都最愛用各色梅花圖,連喜歡的香都是有幾分梅花香味的沉水香,如今看到這樣惟妙惟肖的梅花簪,簡直是愛不釋手。
她輕輕把簪子戴在發髻底端,在水銀鏡裡細細看自己的容顏,她雖然沒有如嫿的明豔,也沒有如書的精致,卻有自己渾然天成的一股清麗姿態,老太君曾經說過,如箏不是這府裡最美的小姐,卻是最有大家閨秀氣質的小姐,讓人一見忘俗,前世的自己也有一支赤金的梅花簪子,也常常這樣帶了攬鏡自照,從開始的孤芳自賞,到後來身邊出現另外一雙讚許的眼睛……
想到這裡,如箏似乎從鏡子裡又看到了那雙星眸,那是……
如箏“謔”地站起身,對著鏡子冷笑:林如箏啊林如箏,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想著前世之情……
少頃,她又頹然坐下,她分不清自己懷念的究竟是那個曾經傷害自己至深的人,還是前世的那種感覺……那情竇初開時的心動,兩情繾綣時的迷戀,如今因著一支簪子,一股腦浮上心頭。
如箏攥緊了拳頭,站起身,唇邊帶著一個淒涼的微笑:今世的自己,心已冷,情已滅,這些心情,再也不是她林如箏能夠享受的到的了。
前世那個溫柔糊塗癡情的侯府嫡女,已經化身為複仇的修羅,今世怕是注定要孑然一身了。
她對鏡枯坐良久,終於起身,扶了扶頭上的簪子,又換上了那個得體而虛假的笑容,向著門外五月和暖的陽光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依舊過渡,下章重要內容,多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