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林氏合掌笑到:“正是母親說的這話兒呢,女兒看咱們府上的女孩子們,各個都是好的,必是母親□的好,才能……”
如箏聽她這麼說,忍不住握緊了手裡的帕子,恨得眼淚幾乎都要流下,老太君卻突然出聲打斷她:
“她們自然是素日裡跟著我,才長了這些好規矩!”她聲音略大,暗含怒氣,嚇得薛林氏一縮,後半段話就吞回去了。
老太君斜睨她一眼,接著說:“可惜當初你那姨娘,死活不願你跟著我,否則如今你也是這般的大家閨秀,瑾兒也不至於如此地放浪形骸!”
老太君此話聲音雖然不高,卻如鐘鼓般聲聲落在大家心上,薛林氏如坐針氈,低頭不語,室內一時間鴉雀無聲。
就在大家不知怎麼圓場的時候,燈影笑嘻嘻地走進來,一看眾人臉色,笑容也凝住了,她小心地看看老太君,開口到:
“老太君,夫人,前麵花廳宴席已經擺好了……”
老太君點點頭:“繼恩他們都到了?”
“都到了,正是侯爺讓奴婢來請老太君和各位夫人小姐去用膳的。”燈影答道。
老太君頷首,帶頭站起身:“那便一起都去吧。”如詩離著近,忙起身摻了她,其他人跟著老太君陸續向花廳走去。
到了花廳,豐盛的菜肴已經擺上,林繼恩、林承恩和林如鬆三人已經恭敬地垂手等在一邊,三人給老太君行了禮,小輩們拜見了長輩,一家人圍著圓桌坐定,老太君免了宋氏和薛氏伺候,自招了燈影和另一個剛提拔上來的大丫環畫屏來服侍,家宴便開始了。
觥籌交錯間,如箏偷眼打量著自家大伯:離家多年,歲月也在他眉間眼角刻下了不少風霜,但眼中的光芒和周身的氣度卻未多變,在如箏的記憶裡,前世的大伯是一位典型的直臣,也是能吏,於治水一道上頗有建樹,曾經被聖上賜匾嘉獎過,他不同於自家父親,於官場應酬方麵並不擅長,也從不結黨,看似孤直,卻能在十幾年宦海沉浮中屹立不倒,除了能力,想來也必有自己的存身之道。
下首陪著的,是林家長房長子林如鬆,如箏心裡算了算,自己這位大堂兄今年應該已經年滿十八歲了,他相貌肖母,天生帶著三分凜然正氣,雖然此刻正微笑著陪長輩說話,也看得出是一位端肅君子。
前世的如箏,和大房交往很少,隻記得他最後是中了進士,具體授了什麼官職,就不知道了,當然這也是一兩年後的事了。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老太君放下杯箸,眾人看到,也忙垂手坐好。
老太君笑到:“今日是六月十五,老侯爺當年定下全家團圓的日子,當年他起了這個念頭時,曾經和我說過,說看多了世家大族內鬥內耗,最後破敗零散,為人恥笑的事情,心裡生怕自家也這樣,便定下這麼個日子,想得就是讓你們年年聚會之時,看看對麵那張自兒時便看熟了的臉,想想他是自己的至親骨肉。”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肅然道“如今他不在了,我這老婆子也不敢違他遺訓,便年年招你們來聚,望你們不要嫌我老婆子煩人,多想想老侯爺的心意,真正做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不要做出算計自家人,令家宅不寧之事,彆讓我將來到陰曹地府無顏見老侯爺,我老婆子便承你們的情了!”
往日裡家宴,老太君慣喜歡說一些開心可樂的事情,何曾這樣嚴厲地提點眾人,一時間眾兒孫心裡都是一頓,紛紛起身離席,口稱:“不敢。”
林承恩看了林繼恩一眼,開口說道:“大哥近年都不在家,母親今日所言,必然是因為兒子孝敬不夠,掌管家宅不利所致,兒子向母親賠罪了!”說著,深深一揖,薛氏也趕緊附和。
老太君笑著擺擺手:“快都坐下,我沒有要責怪你們的意思。”
待眾人應了坐下,老太君才笑著開了口:“繼恩在外替天子巡牧,掌管一方百姓,承恩在京師為官,替君分憂,你們都是國之棟梁,國事重於家事的道理,我老婆子也明白,這後宅有采茵管著,我也是放心的……”她環視著眾兒孫:“我今日說這些,隻是提醒你們,我老了,精神頭不濟了,你們要替我關照著,凡事要做到無愧於心,不要行差踏錯。”
眾人趕忙起身應了,老太君笑笑拿起筷子,大家才紛紛落座,家宴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