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箏苦笑著搖搖頭,又突然一挑眉毛:“表姐,你居然偷看。”
琳琅笑著“噓”了一聲:“東西是看了,信箋我可沒敢偷看,放心……”
如箏瞪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苦著臉拿過留有蘇百川字體的錦盒打開,裡麵是一支上好的木蘭花白玉簪,如箏還記得,前世他就是最喜歡白玉蘭,自己成親後也舍了喜歡的梅花簪不用,而多用這種玉蘭花簪子,當下心裡一陣膩煩,隨手把簪子撂倒床上,拿出底下厚厚的信箋讀了起來。
粗略地看了一遍,如箏唇邊便帶了一絲冷笑,這封信大略就是兩個意思,一是解釋前次她遇險,蘇百川未能追來之事,言語間還對蘇有容追上之後的事情多有試探,不過是些冠冕堂皇的說辭罷了,第二層意思就是告訴她,他還未對二人的婚事放棄,讓如箏安心等他上門求親。
琳琅看如箏臉色不對,小心翼翼的問到:“怎的,蘇二對你有什麼誤會麼?”
如箏搖搖頭,知道和她說不明白,敷衍了幾句便拿起第二個錦盒,一打開,剛剛纏繞心中的鬱悶之氣便被衝散了很多,她愛惜地拿起盒子裡的赤金鑲紅寶石的梅花簪,本是十分豔麗富貴氣的紅寶石和赤金,寬寬的簪身和做成梅花的樣子的簪頭卻顯得那麼靈動和雅致,如箏笑眯眯地把簪子簪在頭上,晃了晃頭,梅花下短短的流蘇便叮咚作響。
如箏拿起簪子下麵壓著的信箋打開,隻是薄薄一張,她卻前後讀了三遍:
如箏世妹惠鑒:
驚恐憂思無益,謹慎亦須安然,當知苦儘後甘來,月落而日升之理。愚兄一言與世妹共勉: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望世妹惜身,養性,萬事莫急莫躁。
容
這一封,說信不信的信箋,字字句句都似乎是戳中了如箏的心思,令她不由自主地笑了,又落下淚來。
她這樣又哭又笑,看的琳琅一陣害怕:“箏兒,你……”
如箏抬頭看看琳琅,尷尬地拭去淚水:“表姐,我無事……”
琳琅搖搖頭,凝眉說道:“不對,箏兒,你有事,你很有事!”她指指床上的玉簪,又指指她頭上的梅花簪:“箏兒,你到底想清楚沒有,自己心裡喜歡的到底是誰?你需得明白,若是你和蘇子澈的親事成了,蘇子淵就是你的小叔,我看你看他信時,臉上的表情是大大的不對勁啊!”
她一席話,點醒了夢中人,如箏苦笑著點點頭,收起了信箋:“表姐,你說的對。”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看著窗外被寒風吹得簌簌抖動的庭樹:
“蘇府的親事,並不是我想要的,若是由得我自己選,蘇家兩個兄弟,我誰也不想沾上一點關係,蘇世兄的青眼,我無福消受也避之不及,三世兄於我……隻是恩人,我欠他的也隻有下輩子再還了……”
琳琅看著如箏纖瘦孤單的背影,長長的歎了口氣,卻不知該如何勸她,隻得起身說道:“你也不要太難過,蘇家畢竟還是這京師高門第一家,總之,你心裡有數就行了,我先出去看看,你趕緊擦擦淚痕,也出來吧。”
如箏點點頭,坐在妝台前,看著頭上的紅寶石簪,又差點落淚,她輕輕摘下簪子,拿在手裡把玩著,卻突然發現簪頭似乎有些鬆了,她握緊那朵紅梅,試探著一用力,一陣細微的嗡鳴響過,她手裡陡然多出了一把細細的短錐!
如箏一驚,簪子差點脫手,好容易穩下心神,才看明白那寬寬的簪身竟然是鋼錐的鞘!
如箏驚奇地賞玩著這個精巧的簪子,或者說是……兵刃,才明白蘇有容那句共勉之語的深意,這樣一個精巧又不顯眼的東西帶在頭上,若是再遇到上次那種情形……
想到這裡,如箏不由得感動於蘇有容的心思和心意,心中的酸楚卻更甚,她如何不知自己對他早已不是感恩和欣賞那麼簡單,但那又如何呢?且不說如今自己正和蘇百川議親,即使是可以自己選,她今生又怎能再回到前世埋骨的修羅場,更何況,那裡還有個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蘇百川!
她將簪子插回鞘裡,妥善的收進自己的妝匣,又將那短箋讀了幾遍,默默記在心裡,連同蘇百川的禮物和信一起埋在衣箱的最底層,才整整衣裝,重新揚起笑容出了裡間。
晚間,如箏梳洗了,散著頭發坐在琴案前,輕輕撫上琴尾那入木三分的端麗字體,輕抹慢勾,她又奏出一曲《梅花》,琴音卻哀婉酸澀,令人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