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春日(三)(1 / 2)

如箏知道,接下來就該輪到自己了,心裡略思忖了一下,決定一會兒要奏蘇有容曲譜上一首描寫春日百花的曲子,既應景,又喜慶。

她自打算的好好的,卻沒想到蘇良娣尚未開口,太子妃卻笑著喚自己:“林二小姐。”

如箏趕緊起身行禮:“民女在。”

太子妃笑著看了看她:“去歲你一曲技驚四座,已然是展現過才藝了,今次便歇一歇吧。”

如箏心裡一沉,想她定然還是記恨著太子覬覦自己的事情,便借機發難,說不定還有如嫿和薛良娣的推手在內,心中雖然生氣,卻也安了幾分:太子妃一向強勢,她的厭惡對自己來說,反倒是一大保障,想到這裡,她趕忙行禮笑到:“民女多謝太子妃殿□恤,民女琴技粗疏,的確不敢在各位殿下麵前獻醜。”

太子妃見她態度恭順,才倨傲地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她坐下。

本以為此事就這樣揭過了,太子卻冷笑了一聲,開口說到:“林如箏,本宮聽說,前幾日大軍入城之時,你倒是出了大大的一個風頭呢。”

如箏聽他這麼說,心中暗恨,卻不得不起身行禮:“殿下說笑了。”

太子卻不依不饒,盯著她笑到:“本宮倒是很好奇,那日眾目睽睽之下,你和蘇將軍到底說了些什麼?不知能講不能講呢?”他一言出口,周圍世家小姐們,哪裡聽不出弦外之音,目光都變了變。

如箏心頭怒火萬丈,眼眸中卻是一片沉靜,她抬頭,目光得體端莊,卻隱著一絲懾人的倔強,看的太子也是一愣:

“殿下動問,民女不敢相瞞,蘇世兄出征前,民女曾托舅家大表哥給他帶話,請他為國奮勇殺敵,也要善自珍重,世兄信義之人,那日得勝入城,便是來告知民女,未負民女之囑托,已然凱旋歸來,僅此而已。”

她一席話聲音雖然不大,卻字字鏗鏘,擲地有聲,聽得對麵諸位公子無不動容,紛紛轉頭去看蘇有容,眼裡就帶了一絲欽羨之意。

太子一雙鷂目微微眯起,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厲色:“好,當真是伉儷情深,蘇將軍,你豔福不淺!切莫辜負了此姝一番真心才是。”

聽太子這麼說,如箏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無奈,一陣哭笑不得,卻見蘇有容離座微笑著行禮說到:

“多謝殿下誇讚,林世妹姿容端雅,風骨才華更勝姿容百倍,加之孝悌節義,容既敬且喜,定不負太子囑托,必善待之,其他書友正在看:!”他一番話,又引得各家小姐一陣感慨,與他毗鄰而坐的安東將軍一陣惡寒,往旁邊挪了挪。

太子笑了幾聲,揮手說道:“好,本宮聽聞你號稱京師音律第一公子,既然你這般看重林如箏,便替他奏上一曲助興吧。”

蘇有容如何不知他是難為自己,卻也不惱,躬身行禮,便從身後掏出竹笛,誰知太子卻笑著一搖頭:“誒~你的笛曲,在座眾人聽得太多了,本宮倒是聽說,古來音律大家都擅長不止一種樂器,今次你也來個不同的吧,”他伸手遙遙一指廊下一名抱琵琶的樂工:“你,琵琶呈上來。”

太子一聲令下,眾人都愣了愣,雖說前朝和本朝也有很多琵琶大師是男人,但畢竟隻是限於樂官或是教坊中人,加上本朝以來,琵琶曲多幽怨婉約,習練之人便以女子為主了,世家公子中,即使是雅號音律的,通琵琶者也很少,喜歡的也不過是私下裡彈著怡情罷了,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讓一個男子演奏琵琶,怎麼看都帶了調笑打壓的味道,但說起來,也不過是助興玩樂,若是推辭或是假推不懂,說輕了是度量太小,說重了也可算欺瞞儲君,罪過就大了。

蘇有容看著麵前女樂工手裡的琵琶,臉上浮起一個詭異的微笑,看得如箏一陣緊張,她是知道他的,看上去隨和好脾氣,內裡卻自有傲骨,她生怕蘇有容一氣之下作出什麼授人以柄之事,又暗恨自己不通此技,不能代他演奏。

蘇有容這邊笑著,恭王卻有點坐不住了,他知道太子打壓蘇有容,有如箏這個因子在,卻也少不了是衝著自己,淩家不敢得罪,便拿身份勢力低微的蘇有容開刀,當下沉吟片刻,就要起身攔阻,誰知蘇有容卻笑著接過琵琶,施禮抱琴坐下,淺笑著一個一個帶上銀甲,把手放在了琴弦上。

如箏心一酸,眼淚差點落下,旁邊如詩看出她不對,暗暗攥了攥她的手。

四弦一聲如裂帛,驚破了園中詭異的氣氛,所有人聽到剛剛還低回婉轉於樂工之手的琵琶,奏出這一句驚魂,都是豁然一醒。

如箏抬頭看著居中而坐的蘇有容,隻見他臉上已經沒有了剛剛那樣謙恭的姿態,而是一片肅然,或者說,是淩厲,就如同這支神奇的曲子,瞬間將人從清香四溢的花園,帶到了金戈鐵馬的戰場,他左手在琴麵上上下點按,右手輪轉如飛,琴音清泠,隱隱夾著刀兵相接般的鋒銳之感,曲轉低回,冷澀斷續,如山雨欲來,漸漸又轉為明厲高亢,如驚雷乍響。

一陣衝上雲霄的高音後,他右手抬起,左手一按琴弦,樂音戛然而止。

園內眾人兀自回不過神,卻聽園門傳來低沉卻頗具威勢的一聲:“好!”

聽了這個聲音,太子神色一動,趕緊起身離席,疾步向著園門口走去,眾人也跟著走到中央,大禮參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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