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清晨的露珠兒還沒乾透,淩逸雲便帶著休整過後還算精神的殘部向著雁陘關的方向悄悄行進著。
蘇有容暗自點了一下人數,帶出來的一萬五千人馬隻剩了五十四個人,如今也惟願失散的部屬能夠逃出生天,自己這不到六十個人可以悄然躲過這一路的嚴密封鎖,雖然,這概率無限接近於零……
到了日頭完全升起的時候,蘇有容的預感終於成了真,麵對著前方呈一字長蛇排列的敵軍部眾,蘇有容苦笑了一下:約莫五百人,隻是個小隊伍,若是能給他一百人,他也能拚上一拚,可此時己方……
若是一般的將領,此時也就絕望了,還講什麼軍陣呢,可蘇有容卻還是舉起了手中的令旗,命令這五十四個兵士加上自己二人排成楔形軍陣,自己打頭擰槍衝了上去。
對麵的北狄將領看到他此舉,瞳仁卻是縮了縮,對著身旁剽悍的副將笑到:“這個黑衣人倒是有趣的緊……”說完這句,那將領便一揮手下令己方出擊。
淩逸雲這邊雖然隻剩下五十四人,卻都是久經仗陣的老兵,再加上此時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便生出了些以一當十的氣勢,幾個回合下來,雖然沒能衝出敵方戰陣,卻也殺傷了不少敵兵。
但這五十四人畢竟已經是勞累傷痛,不多時便有人倒下,蘇有容也來不及收拾陣型,隻是將一杆長槍揮舞地密不透風,不時援護著淩逸雲和其他兵士。
二人率殘部且戰且退,敵人卻緊緊相逼,遠處馬上北狄將領輕笑了一聲,對副將言到:“那個黑衣的領頭的,不要殺死,要活捉,是個人才。”副將低頭應了,又趕緊向部眾傳令,那北狄將領從馬鞍上取下一副強弓,連環三箭卻是直取淩逸雲。
蘇有容聽到勁風襲來,心裡說了聲“不好”,當下轉身於間不容發之際替淩逸雲打掉了指向他脖頸的流矢,淩逸雲自己一側身,卸掉了對著胸口那支箭的大部分力道,再加上金絲甲,那一箭也被彈飛了,可對著腿的這一箭卻是來不及躲,箭矢直直沒入他的小腿,竟然將他的腿射了個對穿。
蘇有容心裡一驚,忙挺槍回護,自己便露了後背給人,肩上著實挨了旁邊北狄人的一刀,才勉強架住前方敵兵的大錘,長槍卻是被磕飛了出去!
兩側有敵軍擰槍刺來,蘇有容來不及拔腰間橫刀,便拿刀鞘格了一下,就勢拉出橫刀將自己和淩逸雲護住,此時淩逸雲旁邊的敵軍一聲慘叫,卻是被一把長刀刺了個對穿,敵軍倒下,後麵露出一張染血的麵孔,那人開口喝了一句,蘇有容才聽出竟是張劍天。
“二少,蘇將軍,快走啊!”張劍天對著二人吼了一聲,便執刀對上了那舉錘的北狄人,他一路拚殺早已是強弩之末,被那北狄兵大錘一砸,噴出一口鮮血便搖晃著倒下,卻死死抱住那錘兵的腿,一個勁兒地叫淩逸雲走,。
蘇有容眼見他不行了,恨得一咬牙,拉起淩逸雲朝著缺口方向衝過去,一把長刀開路,倒是撕破了一個口子。
剛剛在軍陣中騰不下手來,此時殺出重圍,他手中的暗器便一把一把地拋向二人身後,到著實阻了阻敵兵。
淩逸雲先是咬牙跟著他跑,但腿上的箭傷血流不止,漸漸就沒有了力氣,便咬牙對蘇有容歎道:
“子淵,你走吧,將輿圖帶回去……”
蘇有容卻不言語,隻是咬著牙拉他往前跑,淩逸雲剛想甩開他手,他卻突然站住了,回頭對淩逸雲笑到:“大哥,咱兄弟實在是太背了!”
淩逸雲越過他肩膀向前一看,卻見前方一座斷崖,下麵影影綽綽看不清楚,想來是很深。
蘇有容看看身後的追兵,咬牙將淩逸雲護在身後:“特麼的,就是再殺一遍老子也不當狼牙山五壯士!”他舉刀對著慢慢壓上來的敵兵,才發覺自己也是滿手血跡,剛剛肩上那一刀如今發作起來,疼痛麻木,令他幾乎拿不住手中的兵刃。
“大哥,你跟緊了我,我帶你殺出去,放心……”他回頭看了淩逸雲一眼,卻見他站在遠離自己的地方,笑著搖搖頭,蘇有容一下子便知道了他走的什麼心思,幾步竄過去,卻隻拽掉了他半幅衣袂。
看著淩逸雲如一片枯葉從山崖上飄落,蘇有容驚痛地目眥儘裂:“大哥!”
他伸手拍了幾下山崖,心裡一陣抽痛,耳邊卻聽到紛雜的腳步聲。
蘇有容回頭怒視著慢慢圍攏上來的敵兵,透過重重軍陣直直盯著馬上那年輕的將領,他拿起手邊淩逸雲那半幅衣袂,用左手和牙把不聽使喚的右手和刀柄牢牢捆在一起,帶著個狂傲的笑容站起身,舉刀直指著那馬上的將領,看的旁邊的副將心中一陣火起:“大人,待末將去殺了他!”
那將領看到蘇有容的眼神,反倒笑了:“的確有意思,我還是那句,莫傷他性命,我要活的!”
那副將略帶無奈地一揮手,北狄人重又圍了上來,因著自家主將的命令,那些軍士便是有機會也儘量避免對他要害之處下手,隻是如貓戲鼠般在他身上留下大大小的傷痕,等著他失血過多倒下。
但他們卻都沒想到蘇有容能支持那麼長的時間,非但沒有很快倒下,一把橫刀過處,更是慘叫一片,猶如割草切菜,北狄兵士見同袍被殺,便有人一時氣急,不顧主帥將令開始對他下狠手,但此時蘇有容已經趁著剛剛難得的機會衝到了包圍圈邊上,且旁邊就是一片密林,他豁出去胸口挨了一下,一刀砍翻一個北狄人,舉步衝入了密林當中,勉強運起輕功,將北狄人甩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