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縣鹹水村,羅氏煞白著一張臉快暈倒了,她竟抽中了有字的竹片,這下回去婆婆非活撕了她不可,羅氏捂著臉嚎啕大哭。
沈長林站在一邊很是尷尬,他剛穿越七天,穿成了一個五歲男童,還沒怎麼搞清楚狀況,與原主相依為命的老爹便一命嗚呼,撒手人寰了。
他爹被匆匆下葬,接著村長滿村做說客,企圖找人收養沈長林,但誰願意養個傻子啊。
沒錯,原主是個傻子,五歲還不會說話。
見沒人願主動接盤,鹹水村村長沈永平便宣布抓鬮:“村裡姓沈的五十一戶各派表來抓,抓到有字的就收養這娃,不白養,沈長林老爹留下的田地房子都歸你。”
這條件乍聽不錯,可沈長林家那破茅草房要來做啥?屋頂上碗大的破洞,做柴房都嫌濕,至於田地,貧瘠的一年打不出二百斤糧,稍微想想就知不劃算。
可沈長林畢竟姓沈,鹹水村的人,不能叫他餓死,於是在村長的催促下,五十一戶的代表不情不願的開始抓鬮,然後羅氏成了那個倒黴蛋,此刻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王老太道:“彆哭了,這是緣分,正好和你兒子做伴兒。”
寡婦白氏也勸:“添丁進口的,是喜事,羅氏你快擦擦眼淚,眼泡都哭腫了。”
左一句右一句的勸,眼看事情已成定局,羅氏才不情願的牽起沈長林的手,提心吊膽往家走。
換了芯子的沈長林不傻了,他也知羅氏嫌他,無親無故誰願多養個孩子呢?但他沒辦法,原身隻有五歲,現在無依無靠,托村長餿主意的福給他找了個家,他一定得留下。
於是半路上企圖開口說話表現自己,原身是啞巴,可他不是啊,但因原主從不發聲,咽部肌肉不協調,他隻能發出嗯啊一類的單音節,顯得更像智障了。
羅氏不禁悲從中來,又大哭一場。
很快到了家門口,進門一扇半丈高的木門,院牆是柵欄加土牆混建的,房子靠左,三間正屋加東西各一間廂房,邊上還有灶房和雜物間,院裡有一口井。
院角用木柵欄圈出一塊空地,裡頭養著雞鴨等家禽,還有一頭豬。
這麼一看,羅氏家裡條件還不錯,但隻是乍看。
沈長林穿來這七天,對這個朝代的曆史政治文化了解不多,對村裡各家的閒事八卦卻了如指掌。
村頭樹下曬穀坪裡,那些個納鞋底補衣裳的小媳婦老嬸子,沒事就念東家長西家短,沈長林貓在邊上聽了七天,羅氏一家出現的頻率很高。
為啥,當然是因為她一家都是倒黴蛋。
羅氏家裡攏共四口人,丈夫沈如康兒子沈玉壽,唯二的男丁都是病秧子,經常抓藥吃,乾不得重活,婆婆錢氏倒是身強力壯,但前不久摔傷了手腕。
這還不算完,羅氏一家養的牲畜也愛生病,豬光吃不長肉,地裡的收成也總比彆家低,之所以能撐到今日,除了婆婆強悍能撐門戶,還因祖上比較闊,給家裡留下不少田地,日子實在熬不下去時,錢氏就賣地,二十多畝田地如今隻剩三分之一。
今日除了羅氏,家裡三口人都到鎮上找大夫抓藥去了,羅氏這才做了家裡的代表,她後悔啊,早知道就不去了,帶回這麼個累贅。
想到這她看了沈長林一眼。
沈長林回以無辜懵懂的眼神,他也很無奈。
進了院子,羅氏打了盆水給沈長林擦臉洗手,洗乾淨細看這娃,長得還不賴,濃眉大眼高鼻梁,個子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隻可惜,是個傻的。
她隻生了一個沈玉壽,還是早產兒,生下來差點養不活,那以後羅氏還想再生,卻怎麼都懷不上了,現在看著周正精神的沈長林,她莫名的有點動心,傻就傻吧,畢竟是個男娃子,也能娶媳婦傳宗接代的。
心動了還沒一秒,嬸娘周氏來了:“侄媳婦,你咋真把他領家了?”
周氏和婆婆錢氏是妯娌,早些年老太太去世後已分了家,今日抽簽周氏沒在場,在家紡線,聽說是侄媳婦抽中了有字的竹片,線也不紡家務活也不做了,急吼吼奔她家來。
“你說你,咋這麼老實,抽中了你就要?你不會撒潑打滾反抗呐。”周氏氣得夠嗆:“看你婆婆回來咋收拾你!”
羅氏心裡才生出那點收養沈長林的心,霎時煙消雲散,臉色再一次煞白:“都抽中了,撒潑不是耍無賴嗎。”
“耍無賴也比做冤大頭強!”周氏一合計:“走,找村長去。”
沈長林一看,情況不妙啊,急忙站起來躲到羅氏身後,羅氏看他小雞崽似的可憐樣,心軟的一塌糊塗:“嬸娘,等我娘回來再說吧。”
周氏毫不客氣:“等個屁,再耽誤人家就吃定你了。”這侄媳蠢得呦。
拉扯間院外響起一聲嗬斥:“吵吵什麼呢?!”
原來是婆婆錢氏和丈夫兒子回來了,羅氏又怕又怯:“娘,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