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收了錢氏的東西,這幾個字落在錢氏耳中,如驚雷炸響,立即成了先生收好處行方便的罪證。
但是她對李先生天然帶幾分敬仰,所以先生收禮,都是錢氏這老妖婦挑唆的,是她耍手段搶了她家玉堂的名額,況且——周氏的眼皮子跳了一下,萬一玉堂去參加那什麼考評奪了名次,她就有借口送他到縣裡讀書了,看家裡其他幾個還有甚閒話說!
“錢氏不厚道,虧她還是我嫂子,辦的這叫什麼事!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骨頭,這就找她去,非得叫她給我個說法不可,不然這事兒沒完。”
“哎呀,事情都定下了,還能怎麼著。”文老太假兮兮的勸說:“算了算了,你們到底是一家人,吃個虧算了。”
文老太勸人,越勸越火旺。
沈玉堂站在廂門口,一字不落的聽著倆老太說話,他自是十分清楚李童生為何不將名額給他,做過的虧心事是白紙上的汙垢,時時刻刻提醒他,但那個縣裡舉辦的考評又是那麼的吸引人,不僅有機會去縣裡終試,還能見大場麵見大人物。
縣令縣諭雖隻是低品級的小官員,但在平民眼中,已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就連沒有品級的一眾小吏頭目都很遙遠。
所以,明知道奶奶不占禮,沈玉堂還是咬著唇一聲未吭,頭垂著,臉憋的通紅。
周氏一看,那叫一個心疼,不知孫子心虛,還當他是委屈的,立刻站起來往錢氏家衝。
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話放在文老太和沈語秋身上也成立,作為奶奶帶大的孩子,沈語秋完美繼承了奶奶瞧熱鬨的愛好,他出門前還不忘往兜裡揣一把南瓜子,邊嚼邊小跑著往周氏家來了,生怕看不著熱鬨。
不過他終究晚了一步,周氏和鬥雞似的尋錢氏去了,文老太顛顛的跟在後頭,家裡幾個兒子媳婦有的原就不在家,剩下的跟著勸也出了門,連沈玉堂也不在,家裡就剩下一隻大黃狗衝沈語秋甩尾巴。
“奶奶!玉堂!”
可沈語秋不知道戰場已經轉移,村裡人不講究大規矩,平日也不鎖門上栓,所以沈語秋嘴裡喊著人,抬腳就往沈玉堂的房間去,沈老二這房人少屋多,所以沈玉堂有個隔在倉庫邊的獨立房間。
進門就見一張書桌,上麵擱著筆墨紙硯,看得出他剛才正在練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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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了,都出發吧。”
錢氏揣上竹籃子,裡麵放著香燭紙錢還有貢品,她沒想到玉壽能有名額,可高興壞了,念叨說祖宗保佑,要帶一家子去祖宗墳前祭拜。
沈家亡祖都埋在村後的山上,不算特彆遠,走一刻鐘便到。
沈長林雖然是穿來的,但還是比較相信科學,就算人死後有靈,恐怕也忙著投胎轉世,哪裡有精力保佑後人,何況沈玉壽有多努力,沈長林是看在眼裡的。
他不聰明,不機靈,便死記硬背,一次不會就背兩次,背十次,三十次,直到會了為止,一個字寫不好,就十次百倍的練習。
讀書學習並沒有捷徑。
沈長林自己也差不多,他因前世儲備了很多知識,訓練出了學習能力和思維,才能進步神速,打個簡單的比喻便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降維打擊,他想要保持自己的優勢,便要繼續刻苦的學,千倍百倍的付出。
因此,錢氏說要拜祖宗,兩個小的都有點無奈,但是這時節去山上轉轉還是很舒服的,漫山遍野秋草花香,還有野菜野果。
沈長林有點小期待。
但錢氏剛拉開院門,就見周氏氣急敗壞的衝上門,一副要撕人的架勢:“錢氏!”
是連嫂子都不肯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