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過後又開始下一個向祖國彙報的節目,江予奪打了個嗬欠,程恪像是被傳染了,也跟著嗬欠了一個。
“困了。”江予奪揉了揉眼睛。
“洗澡嗎?”程恪問,“我給你拿毛巾。”
江予奪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好。”
程恪感覺自己這話問得似乎有點兒不合適,仿佛是他嫌江予奪臟,得洗了澡才能上床睡覺似的,於是又補了一句:“不想洗的話也沒事兒。”
但補完這句好像更明顯了。
好在江予奪並沒有什麼感覺:“洗吧,洗了睡覺舒服。”
程恪給他找了套自己的睡衣,拿了條新的內褲,還有新毛巾和牙刷。
“真齊全,”江予奪接過去感歎了一句,“我那兒就不行,所有東西都隻有一件。”
“我買了一堆。”程恪笑笑。
不知道江予奪帶著手上的傷要怎麼洗澡,反正洗了挺長時間的,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程恪坐在沙發上差不多已經睡著了。
“我以為你要洗到明天了。”程恪站了起來。
“我站那兒衝水的時候,”江予奪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不小心睡著了。”
程恪愣了愣:“你是馬啊?站著都能睡著?”
“嗯,”江予奪點點頭,“如果站一天一夜中間不睡會兒怎麼撐得住。”
程恪沒聽懂他這句話,想再問問的時候,江予奪已經進了臥室,往床上一躺就不動了。
倒是很自覺,讓睡床就睡床,都不帶假意推辭一下的。
程恪進了浴室,打開噴頭衝著水的時候,他用手撐著牆,試了一下能不能站著睡。
但是沒有成功。
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神奇技能,又是在什麼樣的狀態下練就的。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程恪往臥室那邊看了一眼,江予奪沒有關門,能看到他還是剛才的姿勢躺在床上,被子都沒蓋。
程恪進了臥室,抱了床被子出來,在沙發上躺下了。
他挺困了,閉眼兒就能睡著的那種困,所以哪怕是關了燈閉上眼睛立馬就浮現出藍色衣服的女鬼,他也沒恐懼幾秒就睡過去了。
不過這種快速入睡的後果大概就是這些沒來得及細細驚嚇的內容,全都會出現在夢裡。
而且會因為這是個夢而變成格外真實,全方位全角度,真實的影音效果。
最後程恪被活活嚇醒的時候都還能聽到自己呼哧呼哧在喘,不知道的得以為他乾了點兒什麼。
外麵天有些透亮了,程恪摸過手機看了一眼,六點了。
一個噩夢做了一晚上?
喘得都有些口渴了。
他坐了起來,拿過茶幾上的杯子去了廚房,接了杯水灌下去之後舒服多了。
回到客廳的時候他往臥室裡掃了一眼,猛地愣住了。
床上沒有人。
“老三?”他壓著聲音叫了一聲,“江予奪?你起床了?”
沒有人回答。
走了?
程恪往臥室走了過去,在陽台?
他走進臥室,掀開了窗簾,透過落地窗能看到陽台上也沒有人。
“我靠?”他有些茫然,準備回客廳給江予奪打個電話。
剛一轉身,他突然看到了在衣櫃和牆角之間有個人。
這個驚嚇讓他往後退了兩步才停下,心跳得都能聽得見了。
好在他馬上反應過來,那是江予奪。
“你怎麼在這兒?”程恪問,“嚇我一跳。”
江予奪沒說話,但是慢慢抬起了頭。
屋裡沒有開門,程恪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覺得有些不對勁,讓他想起之前套被罩,江予奪把他掀翻在地時的眼神。
“你醒了嗎?”程恪又問了一句,往床頭那邊走,這屋兩個燈開關,一個在門邊,一個在床頭。
江予奪還是沒說話。
這個狀態讓程恪心裡有些不踏實,緊走兩步想快些過去把燈打開。
但經過江予奪身邊時,江予奪突然站了起來。
程恪下意識抬起胳膊的動作架住了江予奪往他臉上掄過來的一拳,他在心裡狠狠罵了一句。
但沒有罵出聲,因為江予奪緊跟著又是一拳。
這一拳對著他的肚子。
程恪的胳膊迅速往下,壓著江予奪的手腕往旁邊一帶,這一拳擦著他的腰過去了。
“江予奪!”程恪吼了一聲,他隻能慶幸自己已經醒來了幾分鐘,要不這一拳他肯定躲不開。
江予奪沒有停頓,直接撲了上來,把他按倒在了床上,對著他的臉就是一拳砸了上來。
因為肩膀被按著沒法移動,胳膊也沒來得及抬上來,他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這一拳很重,砸得他眼前都有些星光燦爛。
江予奪出手的力度讓他心裡一陣驚恐,比山村老屍要驚恐一萬倍,因為這一拳他能清楚地感覺得到,江予奪是認真的。
江予奪在全力以赴地,揍他。
“江予奪!你他媽!”程恪提高了聲音又吼了一嗓子,雙臂從身體中間穿過,狠狠地把江予奪的胳膊往兩邊撥開,“夢遊嗎!”
這是他此時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解釋了。
夢遊。
否則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江予奪會突然這樣。
失去胳膊支撐的江予奪摔在了他身上,他正要把江予奪掀下去的時候,肩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這疼痛讓他連喊都喊不出聲了。
江予奪一口咬在了他肩上,接著對著他肋骨下方又是一拳。
這一瞬間程恪腦子裡隻冒出了一個念頭。
江予奪的精神,絕對有問題。
他咬了咬牙,讓自己冷靜下來,抓住了江予奪的手腕,狠狠地一擰。
這一擰他用了全力,正常人會疼得立馬順著勁翻過身。
但江予奪似乎沒有感覺,另一隻手又按到了他肩上沒有鬆勁。
程恪感覺下一秒,他這隻手就會移到自己脖子上,於是橫下心抓著他的手繼續往後擰了過去。
一秒鐘之後,程恪聽到了哢的一聲響。
江予奪失去平衡,倒了下來,他趁機猛地翻過身,膝蓋狠狠往江予奪肚子上頂了一下。
但床墊太軟,他支撐身體的腿晃了一下。
這一瞬間如果江予奪反擊,他會立刻被踹下床摔到地上,以江予奪的武力值,這一幕如果發生,他基本就沒有勝算了。
阿彌陀佛。
程恪不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腦子裡想的不是對策而是這麼一句沒屁用的話。
但他沒有被摔下床,江予奪已經抬起的手突然定在了空中,接著就狠狠砸在了床墊上。
程恪也顧不上細想,一把扯起床單,猛地扳著江予奪的身體,把他連人帶床單滾了個360度,江予奪被卷在了床單裡。
這種姿勢,江予奪用不上勁。
“你清醒了沒有!”程恪膝蓋頂在他肚子上,手卡著他的脖子。
江予奪看著他,外麵透進的光亮,讓他終於看清了江予奪的臉。
不知道之前江予奪是什麼樣的表情,但現在,江予奪看著他,眼神裡全是悲傷。
“江予奪!”程恪又喊了一聲。
江予奪沒出聲,閉上了眼睛。
如果之前他是在發瘋,那麼現在,程恪能感覺得出來,他應該是清醒了。
“你手腕可能脫臼了,”程恪說,“不要亂動。”
江予奪閉著眼睛,不說話也沒動。
程恪小心地鬆開他,下了床。
盯著一動不動的江予奪看了一會兒之後,他打開了燈。
江予奪眼角有一小條濕潤的反光。
程恪盯著他,走到床頭,拿起了他的手機:“我叫陳慶過來。”
江予奪還是沉默。
程恪找出陳慶的號碼,撥了過去。
“三哥?”陳慶很快接了電話。
“我程恪,”程恪看著江予奪,“你現在馬上到我家來,江予奪他……”
“他怎麼了?”陳慶馬上問,“暈了?”
“不是,”程恪不知道該怎麼說,江予奪還躺在那兒,萬一哪句話沒說對……於是他選擇了一個比較中性的說法,“我跟他打了一架。”
“是他打你了吧?”陳慶問。
程恪愣了愣。
“他認錯人了……他已經好幾年沒這麼認錯人了的,”陳慶聲音裡透著擔心,“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