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截胡了他的外賣?
程恪愣了愣,轉身快步走到沙發旁邊拿了手機打開。
顯示小哥剛剛進店。
那不是他點的餐,那是江予奪點的。
操?
程恪趕緊又走到窗邊,往下看的時候,送餐小哥已經掉轉車頭開走了,江予奪也已經沒在樓下。
程恪頂著北風在窗台上愣了好半天才縮了回去,關好了窗。
這會兒心裡是什麼滋味兒他連個大致的比喻都想不出來了。
坐在沙發上愣著。
江予奪被他趕了出去,但並沒有走,或者是走了又回來了?
這他媽算是什麼意思?
單純就覺得有人要弄死他所以守著?
可無論真假,有人要弄死他,關江予奪屁事呢!
因為……
我是把你當朋友的。
江予奪說這句話的時候很認真,跟說“你得憋好了”的時候一樣認真。
我把你當朋友,所以我會保護你,但雖然咱倆是朋友,我也不能接受你把對我的那點兒心思掛在臉上。
程恪歎了口氣。
他不知道江予奪對朋友的定義到底是什麼樣的。
因為他感覺自己不可能對一個普通朋友做到這個地步。
對於程恪來說,江予奪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給了他赤果果的想入非非的機會。
手機響了,程恪接了電話。
這回才是他點的餐送到了。
他去開門的時候,從貓眼裡往外看了看,看到外麵是送餐小哥的時候,才打開了門。
他點的是一份回鍋肉蓋飯。
他挺喜歡吃回鍋肉,尤其是喜歡回鍋肉的湯汁跟飯拌在一起……湯汁呢!
程恪震驚地看著飯盒裡界線分明的飯和菜,又用筷子扒拉了兩下。
“操!”他忍不住罵了一聲。
這叫蓋飯嗎!
沒有湯汁的蓋飯對於食客來說就是一種侮辱!
程恪本來就不爽了一下午的心情現在不爽到了頂點,他狠狠地把筷子摔到桌上,坐回了沙發裡。
去他媽的誰願意吃誰吃去吧!
保安的話挺多的,應該說是非常多。
江予奪坐在保安室裡,吃飯之前保安就一直在給他說小時候的事兒,從幼兒園剛說到小學,吃完飯之後開始說初中。
換個人可能已經煩得不行走人了,但江予奪聽得卻挺有意思。
幼兒園,小學,初中,是絕大多數人哪怕就是個街頭混混都會擁有的人生經曆,他卻完全是空白。
這些囉裡囉嗦的敘述,讓他有種正在慢慢體會彆人人生的感覺,有些茫然,有些羨慕,也會覺得安全。
那麼多人都在陽光裡,無論過得自認為有多不幸,都還在陽光裡。
他喜歡聽這些,就像他喜歡聽三歲半他奶奶還有盧茜她媽媽罵自己一樣,那種特彆世俗特彆普通滿大街滿世界都有的感受,讓他覺得很真實。
程恪在沙發上一直睡到天黑透了才醒。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這回他是活活餓醒的,在夢裡進了三家飯店,都因為身上沒有錢被趕了出來。
他起身去洗了個臉,抓了點貓糧給喵,又開了個罐頭,不知道應該喂多少,看喵的吃相,十個八個可能都吃得下去,他猶豫著打算先給個兩勺。
舀了一勺,還沒伸到食盆邊兒上,喵就已經站了起來一把抱住了勺子開始吃。
程恪歎了口氣:“餓了吧。”
喵狼吞虎咽吃完兩勺罐頭,又繼續吃貓糧,程恪沒敢再喂,畢竟彆人的貓,還是悠著點兒。
它主人還在……樓下?
程恪猶豫了一下,走到了窗邊,貼著玻璃往下看了看。
操。
還真在!
江予奪估計一直就在保安室裡呆著,可能已經跟保安混熟了,這會兒他跟保安正一塊兒站在樓下空地上打軍體拳。
倆神經病嗎?
吃撐了嗎!
程恪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火,這會兒氣得胃都有些疼。
他狠狠地拉上窗簾。
對著窗簾愣了很長時間之後,突然感覺自己可能找到了火源——除了他,每一個人都可以跟江予奪自在地相處。
隻有他,無論怎麼樣,都找不到跟江予奪之間平衡相處的那一個點。
就算在他沒有心懷鬼胎之前,也一樣。
我跟你不一樣。
江予奪的話還在他腦子裡。
那你跟誰一樣?
程恪沒有再點外賣,他不想再給自己站到窗邊往外看的理由。
他去燒了一壺開水,給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麵。
然後坐在客廳裡點開了一個電影看著。
許丁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有一種得救了的感覺。
雖然許丁隻是提醒他明天要去拍視頻,再跟他確認了一些細節,全是工作相關,但對於已經煩悶了一天的他來說,確實是救命了。
“明天我還有個事兒想跟你聊聊。”許丁說。
“什麼事兒?”程恪問。
“我跟朋友弄了個主題餐廳,”許丁說,“沙畫的。”
“嗯?”程恪把電影按了暫停。
“你願不願意過來幫幫忙?”許丁說,“現在還在裝修,你幫忙看看,藝術指導,平時請人來表演,你偶爾來個表演嘉賓什麼的,有興趣嗎?”
“你覺得我行嗎?”程恪問,許丁這個問法,就肯定不是他說的這麼簡單,如果真的隻是幫忙看一看,偶爾去表演一下,許丁不會還在裝修的時候就跟他說。
“我想來想去隻有你行。”許丁笑笑。
“許丁,你彆是想幫我才這樣啊,”程恪說,“我不想欠你這麼大的人情。”
“如果隻是個普通餐廳,我找你算是我幫你,”許丁說,“這方麵的事兒,我找你都得算是我求你。”
“那行,”程恪想了想,“明天細聊。”
“好。”許丁說,“對了,明天要是方便,叫老三一塊兒來吧,我上回說了,再有你的表演,就叫上他。”
“……明天這個算表演嗎?”程恪問。
“算吧,拍視頻比單純表演更有意思啊,”許丁說,“不過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有什麼不方便的,”程恪不想讓許丁覺察出什麼來,“叫他一塊兒吧。”
“那我一會兒給他打個電話,”許丁說,“明天我派車接你們。”
“好。”程恪應了一聲。
掛了電話之後,他輕輕歎了口氣。
電影看完,程恪起身又走到了窗邊,樓下值班的保安這會兒應該要換班了,江予奪混熟的這個得回去休息了。
下一個還能讓他在保安室裡呆著嗎?
……他還在樓下嗎?
在窗邊站了沒幾分鐘,江予奪和保安一塊兒從樓裡走了出去,保安跟他揮了揮手,轉身往小區裡麵保安宿舍的方向走了。
江予奪沒再回樓裡,在空地上站了一會兒,慢慢地往樓後走過去,過了一會兒從樓那邊繞了出來。
程恪控製住自己,拉好窗簾回到了沙發上坐好。
電影看完之後,他又走到窗邊。
江予奪沒在樓下了。
他盯著四周看了看,沒看到有人影。
正想洗個澡睡覺的時候,江予奪從樓道裡又走了出來,在空地上活動了一下之後,跑了起來。
程恪看著他順著路跑進了小花園,沒多久又從小花園另一邊跑了出來,接著又往樓後麵繞了一圈。
夜跑?
雖然已經沒下雪了,但這種氣溫……
程恪猛地抬起頭,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大概真的是個廢物,也真的不配有什麼朋友,這麼多年的朋友沒有一個站在身邊估計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到這會兒了才突然想起來,江予奪發著燒。
這種內疚和懊惱讓他對自己到底有沒有“關心”這種情緒都產生了懷疑。
他跑出門的時候連外套都沒顧得上穿,就記著拿鑰匙了,發現外套沒穿的時候,電梯已經往下走了。
算了,就這一會兒。
衝出電梯的時候,保安大概被他的穿著驚著了,喊了一聲:“程先生!有什麼事兒嗎!出什麼事兒了嗎!”
“沒事兒!”程恪衝他擺了擺手,“我一分鐘就回來了!”
衝出去之後程恪才感覺到了冷,他剛才看到江予奪又跑進了小花園,所以直接也跑了過去,用了最簡單的方法。
他衝著小花園裡頭吼了一聲:“江予奪!”
兩秒鐘之後一臉震驚的江予奪就從旁邊跑了出來:“怎麼了!”
沒等他回答,江予奪已經一把拽著他胳膊,把他甩到了旁邊的柱子和牆的夾角裡,這個動作快到程恪都沒明白自己是怎麼被甩過來的。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江予奪已經從兜裡掏出了刀。
“我沒事兒!”程恪嚇了一跳,趕緊抓住了他握著刀的左手,“我就是下來找你的!”
江予奪又看了看四周才轉過頭:“找我?”
程恪皺著眉在他腦門兒上摸了一下:“你燒還沒退呢吧?”
“退了。”江予奪往後躲了躲。
“上來。”程恪轉身往樓裡走。
江予奪站著沒動。
程恪轉頭看著他,壓著聲音吼了一聲:“上來!”
江予奪猶豫了兩秒,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