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紊亂(2 / 2)

毯子?

江德滿更怔住了,他下意識的道:

“是、奴才這就著人去拿來。”

宮人很快拿來一張毛毯,因為不知道具體要求,毯子又長又大,是兩個人呈上來的,楚驥沉目看著,到底沒說什麼,隨手扔在岸邊。

毛毯虛虛蓋在少年身上,將他整個籠罩起來。

池水刺骨,水池邊更是用玉石直接累砌的,白岩不敢鬆手,更不敢邁出水池,他又累又冷,不知道什麼時候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識。

直到恍惚感覺到身上的動靜,他墊在臉下邊蜷起的小指動了動。

毛茸茸的……

是帶著溫暖的毯子。

白岩困難的掀開有些紅的眼睛,昏沉的視線中還是那道熟悉的高大的身影。

男人眉頭緊緊皺著,表情看起來十分冷肅。

楚驥屏退了江德滿等人,自上而下的看著少年。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可怕。

在楚驥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從未和“病弱”二字有過關係。

拜這東西所賜,竟讓楚驥也體會到“病氣”是什麼感覺。

他目光冷然的蹭了下微熱的鼻息,冷哼一聲,大掌提起岸邊的團子。

身體再一次騰空起來,白岩驚嚇的睜圓眼睛,幾乎瞬間想到剛剛被男人扔進水池的事。

他緊張的撲騰起來,兩隻手臂試圖從把他完全包裹起來的毛毯中掙紮出去,抓住一些能讓他不被摔下去的東西。

“彆動。”

男人不耐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裹在毯子中的白岩打了個哆嗦,掙紮的動作僵硬下來。

“從現在開始,閉嘴。”

楚驥提著掌心中安靜下來的少年,邁離水池。

……?

不是要扔掉他嗎?

白岩怔怔的窩在毛毯中,身體隨著毛毯一上一下,幅度很不明顯的移動著。

男人提著他仿佛就像提著一顆沒有重量的團子,步伐很穩重。

白岩本來還有些緊張,但是小片刻之後,因為裹著的厚重毛毯,原本濕透的衣衫也開始升了些溫度,半暖的溫度讓他更昏昏沉沉下來,人也無意識的逐漸放鬆。

白岩眨眨困倦的眼睛,緊緊抓著毛毯的手指逐漸鬆下來。

楚帝冷著臉自天池殿大步而出,唬得在外等候的江德滿嚇了一跳,見楚帝提著剛剛要的一團毛毯,連忙道:“陛下,奴才來……”

“退下。”

楚帝看也沒看他,冷聲低嗬道。

江德滿立刻躬身退到楚帝身後,彎著身子降低存在感:“是,老奴多嘴。”

楚帝沒有再搭理他,神色不善的往寢宮走去。

江德滿又瞧了眼楚帝手中的毛毯,總覺著……裡邊兒現像是有個人一樣。

他鎮定下心神,壓低聲音,指揮身後一應宮人跟上:“還不快派人去通知,陛下回宮了。”

今日輪到丁從喜在寢宮殿外輪值,接到江德滿派人傳來的消息,他連忙帶人前去接駕,見到楚帝掌心提著毛毯,同樣大驚。

但是丁從喜十分機靈,見楚帝身後跟著的侍從都沒主動拿的,當即明白這是楚帝的意思,隻半跪下請安:“奴才給陛下請安。”,對毛毯隻字未言。

楚帝應了聲“免禮”,從他身側大步走過。

丁從喜單膝跪著沒動,一直到楚帝進了寢殿,跪在地上的宮人才挨個起身。

丁從喜湊到自己義父跟前。

江德滿自然知道他想問什麼,覷了他一眼,道:“陛下近來脾氣越發難以揣測,你且謹慎行事,務必不要驚擾了陛下。”

丁從喜道:“義父放心,兒子必不會出了差錯。”

江德滿又滿目深沉的看了一眼寢宮,最後揮揮手道:“如有變故,第一時間通知我。”

丁從喜躬身行禮:“兒子知曉。”

邁入寢殿後,楚驥直接將掌心中的毛毯丟在了地上。

帝王寢殿處處精巧,連地板也都鋪著厚厚的鹽濱海區進獻的金絲地毯,所以裹著毛毯的白岩落到地上時,隻短短有一瞬的感覺。

他實在很難受,哪怕知道現在應該起來躲遠一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隻能勉力睜開眼睛,意識昏沉的看了一眼,隻看見書桌旁昏暗燈火下的高大身影。

既然提他過來,至少現在,男人應該不會殺掉他吧?

白岩又重新閉上眼睛,他眉頭緊緊皺著,手指也蜷成了拳頭,無力的抵在尖瘦的下巴處,呼出來的熱氣幾乎燙到手。

他覺得渾身都很熱,但是與昨天的情況又不同,昨天隻是身體燥熱,後頸頓頓的疼,而現下卻是腦袋熱得要炸掉。

白岩大概知道自己生病了,他自小體弱,著了簡單的風寒也會變本加厲。

他應該喝藥的,但是現在在他身邊隻有男人,他本身就已經很厭煩他……

還有一點---

經曆過水池那一遭,白岩現在更怕他了。

他情願這樣睡過去,或許醒來他就能回去,能見到宋嬤嬤了,又或者,乾脆就留在地府,興許還會見到……母親。

可是想象的很好,現實卻不太順遂。

許是寢殿的龍床太大,超出了“距離”,男人上去時,白岩也被那股莫名的力道卷了上去。

嗅到那股熟悉的冷冽血腥氣時,白岩從昏昏沉沉中第一時間驚醒,他睜著驚慌的眼睛與垂目的男人對視,仿佛一隻受驚的兔子。

不是他不想,是他決定不了。

楚驥顯然也明白這個無法抗拒的事實。

他沉著臉,冷聲道:

“噤聲。”

男人墨發披散著,或許也有些光線的緣故,讓他看起來比白日滲人的威壓少了些。

白岩放下些心,他側著身體,濕潤的眼睛看著男人,啞著嗓子小聲的答應:“我知道的。”,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我不會發出聲音的,宋……嬤嬤說我睡覺很老實。”

誰問他這些?

楚驥擰起眉,他冷眼看著臉龐也染上薄紅的少年,少年整個人似乎都是紅的,仿佛煮熟的小蝦子,因著和他說話,眼睛也認真費力的睜著,眼底覆蓋著細細的血絲。

幸得他隻是感這東西所感,而非所有感覺相同。

即便如此,這東西不給他找麻煩便已是上佳。

白岩看著男人的冷眼,漸漸清醒過來。

對於對方而言,他隻是一個多出來的麻煩,他最好是丁點也不要影響到人家,而不是在這裡囉嗦。

他慢慢抿住嘴巴,側著的身體也像隻蝦團兒一樣細細的弓起身體,把自己的頭埋起來,避開男人冷漠的視線。

楚驥冷眼看著那團毛毛躁躁的頭頂,怒氣倒是稍降下去一些。

算這東西還算實相。

而且自這東西出現後,楚驥體內躁動的信息素不知何時又安靜下來。

這東西,當真於他有用。

男人收回深沉的視線,闔上雙目。

夜晚的皇宮極其寂靜,帝王寢殿前隻有宮燈被吹散的薄弱光影,宮人侍立在外,低著頭,悄悄打著盹。

寢殿內則是少年不知何時規律下來的薄弱呼吸聲,直到淩晨左右,死寂突兀被打斷。

龍床之上的男人豁然張開雙目,他眼底沁著血色,神色陰鷙狠辣。

暴動的信息素瘋狂在楚驥的筋脈內衝撞著,仿佛在斥責他這個蔑視“規則”、倒施逆行的瘋子

即便他擁有讓天下人忌諱的強橫力量,但也同樣要受其牽製。信息素無視一切法則,唯有匹配的坤澤才能安撫。

而沒有匹配坤澤的楚驥,他最後的結果隻能是變成一隻失去所有理智、直至殺戮至死的野獸。

男人仿佛在忍受著極大的痛楚,他弓起身體,結實的雙臂攏在頭顱兩側,雙目時而清醒,時而渾濁狠厲。

刹那間,他忽然坐起身體。

一隻手擋著眼睛,露出的一隻眼睛陰鷙沉淪,另一隻繃起的青筋沿著粗糲的指根一直蔓延到褻衣下的右臂則一下扣住床側的重劍。

這柄重劍長約六尺,比一般男子還要高大,戰場之上斬殺過無數頭顱,亦不缺少達官顯貴、高門望族子弟虛偽無能的血液。

劍身劇烈嗡鳴著,在從窗柩投射進來的月色下閃著冷然的劍光。

他呼吸粗重,仿佛無頭野獸一樣拖著高大寬闊的身體半跪起身,刹那間又停住動作。

楚驥呼吸沉得可怕。

他粗喘著,試圖摒棄頭顱中瘋狂叫囂的殺意。

不過是本能而已——他不可能失控!

可暴漲的信息素絲毫沒有顧忌,沒有坤澤圈禁的家夥囂張而又狂肆的鋪散,勢必要耗儘他所有理智。

楚驥的眼底蒙上整片猩紅,他表情可怖的猙獰起來,手臂猛得抬起,重劍從劍鞘中被拔出,“鏗鏘”一聲穿進玉石鋪墊的地板。

寢殿外,原本站著眯著眼打盹的丁從喜被這聲尖銳的巨響驚醒,瞬間睜大眼睛。

內侍驚慌的看向他:“丁大人……”

丁從喜抬手止住他的聲音,眸光犀利的看向寢宮,除了那一聲巨響外,沒有其他的動靜。

他穩住心神,拉過這個小太監,低聲快速吩咐道:“快去請義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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