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為薑無岐將傷口處理了一遍, 知曉自己手頭的藥止不住血,便又轉身配藥去了。
薑無岐見酆如歸眉眼間儘是化不開的愁緒與悔意, 不為自己的言語減弱分毫, 遂掙紮著坐起身來, 又低低地喘著氣道:“酆如歸,你低下身來。”
酆如歸依言低下身來, 下一瞬,背脊便被薑無岐擁住了, 額頭上亦落下了兩片唇瓣來。
薑無岐輕撫著酆如歸的背脊, 柔聲道:“當真不是你的過錯。”
薑無岐不善言辭, 不知該如何開解酆如歸,隻能翻來覆去地道不是酆如歸的過錯,但於酆如歸而言,薑無岐口拙的勸慰, 較舌燦蓮花的撫慰要好上良多。
酆如歸清楚薑無岐的吻亦不過是為了哄他, 不知從何時起, 每每他情緒低落,薑無岐便會親吻他的額頭, 作為安慰。
擁著自己的薑無岐不著片縷,體溫直直地往自己身上熨帖過來, 酆如歸麵頰生紅, 一顆心臟在胸腔中顛簸不休, 如一葉扁舟在洶湧波瀾間起起伏伏, 他不敢看薑無岐的麵容, 兀自低垂著雙目,濃密的羽睫顫抖不止,但他眼角的餘光竟是不慎觸到了薑無岐身下那物。
他急急地闔上了雙目,但腦海中卻滿滿都是適才的情形,隨即他忽覺自己的身體不知羞恥地灼熱了起來。
“你無事罷?”薑無岐覺察到酆如歸的不尋常,他的咽喉本就傷得厲害,縱然他已對疼痛漸漸麻木,但卻不可避免地由於過度使用而愈加嘶啞。
薑無岐的嗓音如同荊棘一點一點地紮在酆如歸的心尖,適才的綺念不複存在,他微微抬起眼來,與薑無岐四目相接,入眼的薑無岐麵色蒼白若紙,但神態與眼神卻很是溫柔。
便是這溫柔勾得那綺念死灰複燃,他不管不顧地伸出手去,從後麵勾住了薑無岐的雙肩,得寸進尺地道:“再吻我一下罷。”
“好罷。”薑無岐再次吻了下酆如歸的額頭,卻又聽得酆如歸道:“再往下一些。”
“往下?”薑無岐略略往下,吻了吻酆如歸的眉心。
酆如歸心知自己過分了,亦不再做要求,鬆開了薑無岐的雙肩,又做出一副笑逐顏開的模樣,釋然地道:“如你所言,不是我的過錯。”
薑無岐並未體味到酆如歸言語中的敷衍,聞言,鬆了口氣,便又躺回了床榻上。
提著的一口氣一鬆,薑無岐即刻昏死了過去,他到底是肉體凡胎,失了這許多的血,又說了這許多的話,已然耗儘了氣力。
酆如歸立在薑無岐床榻前,下意識地伸手撫了撫薑無岐為他束的發,又磨蹭過被薑無岐擁過的背脊,吻過的額頭與眉心,末了,居然鬼使神差一般俯身覆上了薑無岐的雙唇。
四片唇瓣輕輕一貼合,酆如歸登時緊張得五臟六腑幾乎要齊齊地從嗓子眼一躍而出,他足下踉蹌,後退了兩步,方才站穩。
他裸/露在外的麵、耳、頸、鎖骨、雙手霎時仿若從一身紅衣處染了色似的,俱是紅得能滴出血來。
他從未與人接過吻,適才雖算不得接吻,但亦是他的唇初次碰到另一人的唇。
薑無岐的唇色原就較他淺淡許多,失了血後,更是慘白,但在酆如歸眼中,薑無岐不論唇形、唇色皆合他的心意,且正無聲地催促他再吻上一回。
酆如歸抗拒不了誘惑,便又吻了上去,吻了須臾,舌尖破開唇縫,繼而急躁地舔上了薑無岐的唇縫,欲要鑽進那唇縫好生攪弄一番。
他怕吵醒薑無岐,勉強撤離薑無岐的唇,這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汗濕了,吐息亦紊亂難當。
他一麵努力地平複著吐息,一麵暗道:我僅僅是偷吻了薑無岐便滿身悸動,難以自持,倘若薑無岐願意與我唇齒相合,行那巫山雲雨,我怕是會當場喜極而泣,又許會激動得昏死過去罷。
思及此,他的雙目卻是一黯,他在薑無岐不知情時,吻了薑無岐,不是平白輕薄了薑無岐麼?
但轉念一想,薑無岐這般縱容於他,隻消他裝得可憐些,再哭上一哭,薑無岐極有可能會按照他的心意,吻上他的唇,甚至會答應與他雲雨——不,這不可能,薑無岐並非是死板地循規蹈矩之人,但卻依循著師門門規,決計不會肆意破壞門規,而薑無岐的授業恩師醍醐道人立下的首要的一條門規便是門下弟子一律戒色戒欲,不得行婚娶之事。
按照薑無岐的性子,除非破門還俗,不然定不會與他雲雨。
思忖間,一把聲音猝然擊砸在了他耳上:“吻完了麼?”
酆如歸循聲望去,隻見那青年正端著一碗搗好的止血草藥,半趴在桌案上,一手撐著下頜,打了個哈欠:“還要吻便抓緊些,莫要耽誤我上藥。”
酆如歸不知青年瞧了他多久,羞赧地退到一邊,低首道:“勞煩雲大夫上藥罷。”
青年淡淡地掃了酆如歸一眼:“喚我雲研便可,石開研,這毓秀鎮除卻帶你們來的樵二無一人將我當做大夫。”
酆如歸要問診的是毓秀鎮上最好的大夫,未料,卻是被樵二帶進了一江湖郎中的“珍寶館”,不過瞧這雲研處理傷口的手法純熟,應當信得過。
是以,酆如歸並未提及先前之事,隻道:“雲研,那便勞煩你了。
雲研點點頭,以手指沾了草藥,又側首朝酆如歸道:“這藥藥性重,即便他已然昏迷了,但恐怕亦會被痛醒,你壓住他,免得他掙紮,我們從上至下,依序上藥,之前上的藥被血水衝散了,這次須得上仔細了。”
酆如歸聞著鼻尖辛辣濃鬱的草藥味,麵色凝重地走到床榻正對著薑無岐頭部的那一側,用力地按住了薑無岐的雙臂。
雲研先用細布吸乾了薑無岐咽喉處溢出來的新血,後又去塗抹指尖的草藥。
草藥一接觸到傷口,薑無岐的雙目便刷地睜了開來,直直地望住了酆如歸。
酆如歸乍然見得薑無岐睜開雙目,額頭更是泌出了熱汗來,不由含著哭腔道:“很疼罷?你且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