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如歸低下首去, 雙眼盯著水麵,一縷一縷的白煙從水麵飄浮起來,有少許迷了他的眼。
他頓覺體內的熱氣亂竄不休, 將他一身的肌膚催得幾乎要融化了去, 他緊緊地咬住了唇瓣, 用以壓下那已然逼到喉間的低吟, 須臾,熱氣竟不可控製地聚到了那一處, 他如何敢在薑無岐目光所及之處伸手撫慰, 不得不拚命地忍耐著, 忍耐得一身皮肉直要爆裂開去,藏於胸腔之內的心臟更是如同被鈍刀緩緩切割著,但那熱氣卻散不去分毫。
許他該不顧羞恥地撫慰自己罷?他大可欺騙自己薑無岐在他身後, 並未注視著他, 他的動作不會為薑無岐所知。
又或許, 他該不要臉麵地向薑無岐乞求一場雲雨?
可薑無岐怎會應允?
心中思緒萬千,末了,他隻是一手捂住唇齒, 一手用力地扣住浴桶邊緣, 靜待熱度消退。
偏生薑無岐關切的嗓音卻在此時在他耳側炸了開來:“酆如歸, 你無事罷?”
薑無岐原在床榻上靜坐冥想,猝然聞得了酆如歸的吐息紊亂不已, 隱隱有嗚咽之聲, 才發了此問。
見酆如歸不答, 薑無岐下得床榻,走到酆如歸麵前,卻見酆如歸一手掩麵,一手扣著浴桶邊緣,頭顱低垂,後頸暴露在外,彎曲著,被一線紅綢束縛著,瑩白、孱弱,好似輕輕一扯紅綢便能折斷了去,他的發絲未曾挽起,散落了下來,與裡衣衣袂一道浮於水麵,一雙手臂大半粘著濕漉漉的輕薄衣袂,肌理上橫著的無數新新舊舊的傷痕依稀可見,而餘下的肌膚則與後頸一般,無所依仗地暴露著,他膚色甚白,裡衣亦白得紮眼,一頭發絲卻濃稠如墨,互相映襯下,使得他分外可憐可愛。
薑無岐稍稍有些發怔,抬手撫過酆如歸沾了水汽的墨發,未及作聲,卻聽得酆如歸嗬斥道:“在我沐浴之時,你過來作甚麼?你滾遠些!勿要在此礙了我的眼!”
酆如歸分明連眼角餘光都未分予他半點,談何礙眼?
而今的酆如歸著實是一副不好相與的模樣,他是否該識趣地離遠些?
但酆如歸為何卻細細地打著顫?
他伸手覆上了酆如歸扣著浴桶邊緣的手指,將那五指一指一指地掰了開來。
因用力過猛的緣故,那五指即便被掰了開來,卻仍是保持著向裡攏著的姿勢,甚至手背上凸起的暗青色經絡都未下去一些。
薑無岐將這隻手收到了掌中,輕柔地安撫著,但下一瞬,酆如歸卻是毫不猶豫地將手抽了回來,沒入水中。
水麵起了些漣漪,水麵下的情狀由於發絲與衣袂的遮掩半點不可見。
酆如歸兀自垂著首,淡淡地道:“你怎地還不滾?”
——你再不離我遠些,我怕是要忍耐不住了。
薑無岐卻是不停地撫摸著酆如歸的發頂,柔聲道:“你的身體可有不適?貧道抱你去雲研那好麼?”
——我不要雲研,我要你,我要你與我……
“你勿要管我,滾!”酆如歸拍開拚命地拍開了薑無岐的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貼於距薑無岐最遠的浴桶角落。
薑無岐見狀,愈加放心不下,難得強硬地伸手抬起酆如歸的下頜。
酆如歸猝不及防,眼尾泛紅,目生嫵媚,羽睫輕顫,以掌遮掩著唇齒的模樣便落在了薑無岐眼中。
薑無岐不解風情,還道酆如歸病得厲害了,一雙手當即探入水中,欲要將酆如歸從浴桶中撈出來,好送去與雲研診治。
腰身敏感,一經碰觸,酆如歸的理智便搖搖欲墜了,他伸手勾住了薑無岐的後頸,吐息急促,雙目顧盼間,儘是勾人的豔色。
薑無岐順從著酆如歸的心意低下了首去,旋即他左側的唇角便被一口含住了。
“卻原來是那癮發作了麼?”薑無岐了然地輕拍著酆如歸的背脊,縱容地道,“無妨,你要從何處吸食,便從何處吸食罷。”
“我……”我原是想吻你的,不過是因為臨了心生膽怯,吻上了唇角罷了。
酆如歸凝望著薑無岐,半晌,順著薑無岐的猜測道:“抱歉。”
薑無岐搖首道:“貧道知你對那癮亦是無可奈何,並非刻意為之,你無須致歉。”
但你卻半點不知現下的我發作的不是那癮,而是對你的欲念。
你更不知我等會兒便要借著那癮的由子,輕薄於你。
思及此,酆如歸滿心歉然,但一雙唇卻又徑直朝著薑無岐的唇角壓了下去。
壓過唇角後,他狀若無意地蹭過薑無岐的唇瓣,而後又落在了薑無岐的下頜。
隨著與薑無岐的親昵,那一處熱度更甚,他一身的骨頭猶如被置在武火上頭,將要被熬化了去,一雙手酥軟得緊,再也勾不住薑無岐的脖頸,被迫滑落下去,整副身體亦癱軟在了浴桶中,口鼻幾乎要沉入水中。
薑無岐唯恐酆如歸溺水,直要去拉他的手,卻被他張口銜住了左手尾指。
酆如歸眼簾低垂,將那尾指含入口中,啃咬了一番,緊接著便咬破了一個小口子,吸食了些血液。
他雖舍不得再傷薑無岐,但他倘若不吸食些血液,便該惹薑無岐生疑了。
甜美可口的血液漫入口腔,直直往下去了,他將破口舔舐了一會兒,又將薑無岐一扯,使得薑無岐低下身來。
薑無岐一低下身,他即刻胡亂地吻了上去。
薑無岐窺見酆如歸眼中的迷亂,便也任由他去了。
半晌,酆如歸抱著他的腰身,將臉埋在他心口不言不動,隻清瘦的背脊起伏不定,應是吸食過他的血液之故,酆如歸的身體較素日燙上許多。
在一陣劇烈的起伏後,酆如歸終是安靜了下來。
片刻後,酆如歸仰起首來,半闔著眼,疲倦地啞聲道:“薑無岐,我已無事了,你去歇息罷。”
薑無岐卻是憂心地道:“你能讓貧道瞧一瞧你的左足麼?”
酆如歸霎時愕然,心如擂鼓,但轉念一想,薑無岐定是為了瞧一瞧他足上的傷口,心思便平複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將左足探出水麵,置於浴桶邊緣,薑無岐掀開包紮著的細布,端詳著道:“這傷口不深,照你原本的痊愈速度,現下應當該好了大半才是,為何卻連血痂都還未生出來?”
酆如歸渾不在意地道:“應是我之前走動過多,未予它足夠的功夫去痊愈的緣故罷,又或是雲研未曾叮囑我,我便忘了我這左足也是下不得水的緣故。”
薑無岐憂心忡忡地道:“先前,雲研曾言惡犬古怪,被他所咬的傷口不出一月,不肯見好,極易腐臭潰爛,更有甚者為保住性命,迫不得已截去了傷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