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江習慣性地答應了曲嘉雨促膝長談的要求, 等她應下來才想起她跟趙長夏並未分房,房中還有許多趙長夏的物件。
要抹去一個人的生活痕跡並不容易,哪怕刻意收拾, 也總會留下一些痕跡。曲清江糾結了一番, 最終還是沒有讓趙長夏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走。
曲嘉雨進房的時候就發現了這裡並非隻有一個人居住,——她跟胡惟務成婚近一年, 夫妻共同生活過的痕跡瞞不過她。
不過她沒說穿這事,也不準備告發她們, 反而佯裝自己什麼都沒發現。
姐妹倆很久都沒有促膝長談了,曲嘉雨有些興奮,嘰嘰喳喳地問曲清江是如何將曲氏那群人收拾服帖的,然後又說起自己在城裡的所見所聞。
一直聊到二更天, 曲嘉雨困得很, 實在是熬不住便睡著了。
曲清江還沒什麼睡意, 便起來去看看趙長夏一個人是否睡得習慣。她走到北堂,她爹曾經的臥房時,發現趙長夏並不在裡麵, 便往雜院去, 果然看見她在洗衣服。
為提防李氏發現趙長夏的身份, 她的衣物一直都是她自己洗的,除非頭一天晚上沒事做, 她睡不著就選擇摸黑洗衣服,不然一般都是第二天晨運完再洗。
如今她被趕出房間,又不想那麼早睡,可不就是沒事做嘛?!
“娘子?”看見曲清江,趙長夏手裡的動作一頓,頗為疑惑她這個時間點不睡覺, 怎麼跑了過來。
“就知道你在這兒。”曲清江笑著幫她提水倒進木盆裡。
“沒我在身旁,睡不著?”趙長夏抬頭看她,眸光爍爍,似黑夜裡的夜空,布滿星辰。
曲清江俏臉微熱,嗔道:“我是那種耐不住寂寞的人嗎?分明是你,沒有我在身旁,隻能洗衣服來打發時間。”
趙長夏輕笑:“嗯,沒有娘子在身旁,我輾轉難眠。”
哪怕隻是口舌之爭,曲清江贏了趙長夏也幼稚地認為頗有成就感,她道:“阿雨睡前還問我,為何你見了她不跟她打招呼,是不是她哪裡惹你了?”
趙長夏心想,她為什麼不打招呼,娘子心裡沒數嗎?
“還未想好該如何稱呼她,錯過了打招呼的時機。”趙長夏道。
曲清江哼了哼,道:“還是跟著我喊阿雨吧,畢竟忽然改變對她的稱呼,她想必會多心的。”
趙長夏望著她,也不說話,把她看得心裡惴惴不安,“怎麼了?”
“娘子的醋勁過去了?”
曲清江問:“你知道我為何吃醋?”
“不知道,畢竟娘子吃的醋總是飛來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哪兒飛來,防不勝防。”
“趙六月,你討打。”曲清江撒嬌般輕拍了下趙長夏的手臂。
“娘子!”趙長夏玩心大起,趁曲清江不備,將冰冷的手伸進她的脖子裡。
曲清江一個激靈,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被這冰冷的觸感激出,她低聲驚叫了聲:“啊!”
趙長夏惡作劇得逞,臉上露出個狡猾的笑容。
曲清江不知道原來趙長夏還有如此幼稚的一麵,她呆了片刻,反應過來後,將手伸進水裡,想要效仿趙長夏予以“報複”。
趙長夏躲開了,她便氣呼呼地追著趙長夏滿院子跑……鮮少幼稚的兩個人,在這寂靜的夜裡,難得不成熟了一回。
曲清江的體能在趙長夏的訓練下大為提升,不知不覺間繞著院子跑了七八圈圈才稍稍感到疲倦。
趙長夏的體能比她好很多,但此時還是停下了腳步被她抓住。
“娘子你看!”趙長夏壓低了聲音,指著黑梭梭的月洞門,神神秘秘的樣子。
曲清江心裡一鼓,順著她的指尖看去:“什、什麼?那裡有什麼?”
趙長夏趁其不備,親了她的臉頰一下,道:“有我們回房的路!”
曲清江:“……”
等她反應過來,好氣又好笑,“六月,你當真是……”
“噓——”趙長夏牽著她的手,“咱們回房,小點聲。”
曲清江心中一動,明明也想到趙長夏房中去,但嘴上倔得很,道:“你回你的房,我回我的房,用不著跟做賊似的。”
“這麼說,娘子不用我陪了?”趙長夏笑吟吟地看著她。
曲清江:“……”
還彆說,雖然她跟趙長夏朝夕相對,但絲毫不覺得生厭,反而越是明白對方在自己心目中代表著什麼,對其感情便越熾烈,越想長相廝守。
加上她們現在有種在自家偷情的感覺,刺激了內心,明知不能同房,卻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她不說話,趙長夏也不知道她這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隻好道:“好吧,娘子有阿雨,不需要我陪。昨晚二舅他們在,我們也是分房睡的,我已經習慣了獨守空閨,我先回去了。”
她剛要走,曲清江急忙扯住她的手,道:“我陪你,你先把衣服洗完!”
“擰乾晾曬就行。”趙長夏心情瞬間好轉,迅速曬了衣服,吹滅了燈盞,跟曲清江做賊似的小心翼翼地往北堂那邊的主臥去。
即使是過年,深夜的村子也萬籟俱寂,所有的一切都被濃墨般的夜色所籠罩,月牙也在雲煙遮擋下潛藏。
趙長夏即便沒有使用夜視眼藥水,也能在曲宅行動自如。這座宅子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她巡視了無數遍,她閉上眼都能輕車熟路地繞開所有障礙物。
“剛才為何不拿燈盞?”曲清江悄聲問。
“點了燈便是光源,容易惹人注目。”
曲清江隻能摸黑跟在她身後,好在有她帶路,她們順利地回到了主臥。
曲清江剛要鬆一口氣,卻被關好門轉過身來的趙長夏吻了個正著。她那還未平複的心跳立馬又跟小鹿亂撞似的跳個不停,魂兒也不知欲飄往何處。
“唔,六、六月……”
“噓,小心隔牆有耳。”趙長夏在曲清江耳邊輕聲低語。
耳朵與耳後向來是曲清江的敏感地帶,被薄薄的氣息輕輕噴灑,她的身子立刻酥軟了半邊。
那種遊走在被發現不守居喪規矩的危險邊緣的感覺讓她仿佛置身於冰火兩重天,緊張、害怕,又刺激、興奮。
曲清江低聲道:“我還得早些回去,免得阿雨醒了發現異常。”
“嗯,明日我早些喚醒你,與我同去晨練,這樣你也有理由。”
曲清江:“……”
都這種時候了,趙六月還想著拉她去晨練,有沒有人性?!
——
天色灰蒙蒙亮的時候,村中響起的爆竹聲令曲嘉雨從睡夢中驚醒,她感覺到身旁沒有溫度,下意識摸了摸,發現身側的被褥果然是冷的,可見曲清江起來已有一段時間了。
她起來梳洗,看見曲清江香汗淋漓地從外頭回來,不禁好奇:“樂姐姐,你這是去做什麼了,怎麼流了一頭汗?”
如今雖已是初春,可天氣依舊寒冷,曲清江的這頭汗出現得不正常。
“我去操練了,出一身汗,強身健體。”曲清江微微一笑,心想還好自己回來得早,否則不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