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本在秀一的手指還沒指向他之前,自己就從簾子後走出來了。
“事情變得奇怪是在台風到來之前。”川本坐在病床上,微微仰頭望向圍攏在他周圍的四個男人,“起先是醫院裡的蚊子越來越多,孕婦紛紛長起紅包,然後是住院的病人越來越少,大家當時也沒在意,可後來……”
“後來怎樣?”齊喚追問。
川本麵露恐懼,“後來台風襲來,大家都被困在醫院裡,有天夜裡一個滿身是血的男病人跑到值班室,脖子上鮮血直流,他說那些孕婦吸他的血,和他一個病房的男病人都死了……”
“啊。”齊喚小聲驚歎,“所以說這裡的孕婦都?”
“恩。”秀一在一旁點頭,他的聲音還帶著嘶啞,像是在沙漠行走幾日的旅人,“和你們走散後,我來到這裡,當時這裡已經沒有多少男人,我覺得不對勁,便謊稱離開偷偷躲了起來。我看到那些孕婦從不吃飯,她們像蚊子一樣,依靠吸血供養後代。”
“我想過逃出去。”川本像是讀懂了齊喚準備問話的眼神,“可是我困在這裡大半年,每次想要逃離,卻總會繞回到原點。”
“是漩渦、是漩渦的詛咒!”秀一雙手蒼白的手指緊緊捏住彼此,“這裡早就失序了!對了……桐繪呢?桐繪怎麼沒跟你們在一起?”
齊喚和常濤左一嘴右一句講述他們分開之後的事情,談及到桐繪被惠子抓走,秀一立馬坐不住了,但他很快冷靜下來,“那群孕婦供養著幾個男人,像養豬一樣把他們圈養起來,讓自己能有新鮮的血液喝。我從沒見過她們吸食女性的血液,或許桐繪現在還是安全的。”
幾個人背過身討論起營救桐繪的計劃,川本在一旁被隔絕開。
說實話,川本醫生能在病院一直生存下去,其中一定有什麼貓膩,眾人不可能憑他“被扣押”“會做手術”的一麵之詞打消顧慮。
“你之前說,你困在這裡多久了?”江越年走到川本醫生身旁,倚靠在病床邊,手裡居然還握著手機在打單機版俄羅斯方塊。
川本覺得這人真不會看氣氛,這種情形還有工夫打遊戲,肯定是那種啃老宅男,但心底又下意識不敢忤逆,儘管身軀想要拚命遠離他,屁股還是牢牢鎖死在病床上,乖巧回答道:“有三個月了吧。”
“什麼?!”看似討論實則一直暗中觀察的常濤失聲大叫:“你是不是日子過糊塗了?從台風到來到現在也就三天的時間,你是怎麼過成三個月的?度日如年也不帶這樣的吧!”
齊喚低頭思考稍許,抬頭問秀一,而秀一的回答更讓他們震驚:“我在這個醫院已經躲了一個星期了。”
天知道他們兩天前才和秀一分開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齊喚和常濤麵麵相覷。
秀一聽完,手指推了推他那瀕臨破裂的眼鏡,“漩渦扭曲的不僅是空間,還有時間,也許在我們逃出醫院後,外麵早已滄海桑田。”
齊喚聽了,隻想確認一件事,黑渦鎮不同的時間流速,究竟會不會影響他們這個任務的“十天”時長。
然而手腕上黑漆漆的腕表上顯示的大大的“6/10天”正嘲笑著他企圖鑽主神漏洞的癡心妄想。
天色已暗,醫院因為電力係統的停止運行格外漆黑,隻有門旁邊散發著幽幽綠光的緊急通道標誌能照亮一小片區域。
他們不敢在夜晚行動,照川本的描述,顯然這些孕婦已經成為人形蚊子,黑暗並不能阻礙她們,單單依靠人的氣味和呼出的二氧化碳就能尋找到他們。他們隻好躲在急診室,用櫃子和病床堵住門,期望這些能抵擋那些瘋狂的孕婦。
常濤忍著肚子饑餓產生的疼痛直到睡著,因為在秀一和川本口中得知,這些地上生長的紅色 “蘑菇”,其實是繁育的胎盤。
“好惡心。”係統的光球拗出一個難以言喻的造型,江越年猜測它可能想表達“嘔吐”這個動作。
“之前你還是個腕表的時候,不也跟著我見了很多比這更惡心的世界嗎?比如那個腸子嗶——,還有那個連體嗶——,和那些嗶——嗶——。”
“我那個時候什麼思想都沒有的好嗎!”係統叉腰,“我現在還是個孩子啊!你剛才說的我全都屏蔽了!哼!”
“啊,好吧。”江越年在病床上翻了個身,手裡的俄羅斯方塊在屏幕上飛快落下,形成了一道道的虛影。“說起來這個世界結束後,你想好自己化形成什麼樣了沒?”
“這個……”係統突然扭捏起來,光球閃著粉紅色的光,明亮的像是滲入了周圍的空氣,“你不是喜歡貓嗎?我化成貓怎麼樣……”
“不用了!”江越年突然打斷它,屏幕上的方塊迅速堆積成山,發出遊戲失敗的音效,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就是你,你要按著自己的想法去做,懂嗎?”
係統察覺到他有些生氣,不明所以的“哦”了一聲,小聲說:“那我,我還沒想好。”
“不著急。”江越年按了restart,接著打遊戲,“還有四天,慢慢想。”
一夜無事。
打了整宿遊戲的江越年神采奕奕的起床了,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萎靡不振饑腸轆轆的齊喚與常濤。他們根據秀一提供的線索,在川本的帶領下,一路避開高危地區,徑直來到醫院二樓的食堂。
偌大的食堂零零散散分布著桌椅,每個長桌上都綁縛著虛弱消瘦的男子,並沒有桐繪的蹤影。
“她們有時會待在廚房。”川本指著食堂櫥窗旁的鐵門,“從那裡可以進去。”
兩個人的無限小隊陷入缺人的尷尬境地——他們必須分出一個人專門保護秀一,那麼隻剩下一個人去營救桐繪,川本醫生絕不可信,剩下的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