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折夏想反駁說,其實她以前不這樣的。
小時候就算和何陽打架,被不小心打疼了,她都不會哭。
可是現在,越長大卻變得越矯情。
可能是因為,不管發生什麼事,遲曜總會陪在她身邊。
而她那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總是可以對他全盤托出。
“……”
“三分鐘,”遲曜看眼時間,“超過三分鐘你還沒準備好,就彆準備了。”
林折夏“噢”了一聲。
她“噢”完,忽然冒出來一個點子。
“既然你覺得打耳洞不疼。”
她看著他說:“那你陪我一起打吧。”
她越說,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我現在是很害怕,但如果有個人陪我一起打,我應該就不怕了。”
遲曜眉尾微挑,朝她看過來。
林折夏緩緩說:“……多個人一起死,是很壯膽的。”
遲曜起初沒有搭理她,但她開始耍賴:“你不打,我就坐在店門口到天亮,我以後就是臨終,在死前我都會回想起這一天,就在這一天,某個姓遲的人無情地拒絕了我。”
最後遲曜架不住她實在太吵,跟她講條件:“我隻打一邊。”
林折夏想了想,男生打兩邊也有點不太合適,於是點了點頭:“可以。”
“還有。”
他又說,“好處呢。”
林折夏沒反應過來:“什麼好處。”
遲曜:“我難道神仙下凡,過來普度眾生,白挨這一下。”
林折夏磨磨蹭蹭,依依不舍地說:“我一個月的零花錢有兩百。”
“……”
“可以給你一百五,剩下五十,我省著點用。”
她看到遲曜似乎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
於是橫下心改口:“兩百,兩百都給你,行了吧。”
然而遲曜並不買賬:“誰稀罕你那點零花錢。”
“……?”
“這樣吧,”他仿佛為了故意折磨她似的,說,“你喊一聲哥哥,我陪你打。”
……
林折夏懵了一下。
她緊接著想:
不愧是你。
遲曜。
打蛇專打七寸。
心狠手辣,置人於死地。
林折夏內心糾結了一會兒,最後想打耳洞的念頭還是占了上風:“那得等你打完,以防你說話不算話。”
商量好一起打耳洞後,林折夏總算鼓起了勇氣。
她叫住老板娘:“老板,你們這可以打耳洞嗎。”
老板娘笑著說:“可以呀,打耳洞六十,你要打嗎。”
林折夏指指遲曜:“打的,但是他先打——他隻打一邊。”
老板娘倒是很少見到男生來這裡打耳洞,不由地多看了那男生兩眼。
少年一身校服,也許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那張臉照得她這家店都亮堂了幾分。此刻少年正陪在女孩子邊上,兩個人身高差距明顯。
“單側也可以,付三十就行。”她說。
“男孩子的話,就選款式簡單一點的耳釘吧,黑曜石的怎麼樣,男孩子大都喜歡戴這種。不過他,應該戴什麼都好看。”
林折夏卻覺得不合適。
最後她在那一筐耳釘裡,挑了一個造型簡單的銀色十字出來:“這個吧。”
她總覺得,遲曜這個人很適合戴銀色。
倨傲,矜貴,又冷冽。
打耳洞比林折夏想象的簡單很多,老板娘先是在遲曜耳垂上定好位置,然後拿著一個消過毒的設備,夾著耳垂,“哢噠”一下就打好了。
但是操作簡單,不代表沒有視覺衝擊力。
林折夏站在遲曜邊上,近距離觀摩了他打耳洞的全程,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哢噠”,是怎麼穿過耳垂刺過去的。
具體畫麵比想象中的,更讓人感到恐懼。
林折夏想打耳洞的念頭在這“哢噠”一聲後,完全消散了。
她清醒了。
老板娘打完一個,看向林折夏:“小姑娘,你……”
沒等老板娘說完,林折夏往後退了一步,果斷對飾品店老板說:“就打他一個,不用打我了。”
“……?”
老板娘拿著打耳洞的東西,問:“你不打了?”
林折夏:“嗯,我覺得我還是應該聽我媽的話。”
回去的路上,氣氛很沉默。
這個沉默來源於,明明是她要打耳洞,約好一起打之後結果她卻沒打。
林折夏坑了人,有點心虛。
兩人從公交車上下來,她終於硬著頭皮打破沉默:“你耳朵還疼嗎。”
遲曜用一種聽起來無所謂但字裡行間明顯很有所謂的語氣說:“你打一個,就知道疼不疼了。”
“……”
林折夏:“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也是沒想到的。”
“你那腦袋,”遲曜說,“能想到些什麼。”
兩人從車站往南巷街走。
在飾品店耗費太多時間,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很多。
“但是你也不虧。”
林折夏說出原因,“你戴耳釘很好看,提升了你的顏值。”
遲曜原先走在她前麵,聽了這話後停下腳步,轉過身,麵對著她冷笑了下:“這麼說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
林折夏大著膽子接上一句:“不用跟我這麼客氣。”
她說這話並不是在刻意吹噓。
即便平時她經常說遲曜長得也就那樣,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真的很適合戴耳釘。
適合到……她一路沒忍住偷偷瞥了他好幾眼。
剛才老板娘打完叮囑他耳洞要養一養才能把暫用的耳釘換下來,然而遲曜一點都不怕疼,加上隻打了一側,嫌麻煩,直接就換上了。
此刻少年站在她麵前,銀色冷質感耳釘襯得整個人鋒芒更盛。
林折夏目光控製不住地,又落在他耳垂處。
然而遲曜一句話讓她回了神。
“林折夏,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她知道遲曜是在說那個約定,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我沒忘,但之前說好的是陪我打,可我這不是沒打嗎。我既然沒有打耳洞,那之前說的當然就不算數了。”
她說完後,遲曜俯下身,向她靠近了些。
在路燈的照耀下,她將遲曜戴耳釘的樣子看得更清楚了。
她甚至能看清那枚銀十字上豎著的紋路。
接著,她聽到的是遲曜湊在她麵前說的一句:“——行,賴賬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