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卻十分殘忍,他隻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秀才,除了教書、賣字畫、當賬房先生管家這些活兒,他根本找不到能做的生計。
然而,他的名聲壞了,不會有人找他做先生、買字畫、當管家。
驅逐出族,就代表還失去了族內的土地,他想種地都沒辦法。
因此,大家推測蕭樂章是挽尊自殺,臨死為妻兒謀一條生路,是十分合理的。
“嗯,兩人皆是上吊,又有各自的字跡書信作證,當年還沒仵作參與調查,讓我去查檢屍骨,能查到什麼情況,我也不能保證。”陳鳶不是很樂觀。
雖說一些案件裡,會有偽造筆跡的情況發生。
但是這種情況也不是那麼常見。
偽造上吊死亡的手法也很多,若是新死屍體,很好在肉身上看出端倪。
現在九年過去了,像盛老太爺燒死的那兩具屍骨還能保留皮肉的情況,在嶺南這種濕潤悶熱的整體環境下很難再複製。
多半肉身已腐,隻剩骸骨。
反正壞話說在前頭,總是沒錯的。
“陳仵作過謙了,其實事情遠遠沒結束,這還隻是個開始。”
“……”
陳鳶很想說,大人你直接把卷宗給我自己看吧,您這說話大喘氣兒的模式,真是吊足了胃口。
“蕭樂章投繯後,蕭氏族人最終還是沒有欺負孤兒寡母,讓他們留在了族中。隻是失去了頂梁柱,田地被收回,一家三口隻能靠寧妃母親李氏織布維持。”
古代手工織布很慢。
不乾農活家務,一心織布,一天才得一米。
一匹布十三四米,那就是說,十幾天才能得一匹布。
尋常百姓也隻能種植苧麻、亞麻這些植物來織粗布,用棉花織布的成本也挺高。
更彆說綾羅綢緞的絲線也更貴,隻能去布莊領線回來加工,賺個加工費。
陳鳶都能想到隻靠李氏一人養家,失去土地的一家三口生活過得多艱難了。
封得林又道,“據寧妃回憶,她母親不信父親會做出不顧倫常的事,時常私下調查,一日,李氏終於一抹笑容,告訴寧妃她查到了一些線索,就快能給蕭樂章翻案了。”
“已十二歲的寧妃也很開心,哪知沒開心兩日,李氏便被發現溺死在了魚塘裡。”
“就這樣,寧妃和弟弟失去了父母,蕭氏一族也不至於狠心得讓兩個孩子吃不飽飯,對兩人多有照拂,並破例重新讓蕭彬進了族學。”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隻找苦命人,陳鳶隻能感歎一聲,“還好寧妃娘娘吉人自有天象,苦儘甘來。”
封得林似是很享受陳鳶判斷失誤的表情,“非也,寧妃娘娘的弟弟進族學半年後,也死了,據寧妃娘娘說,弟弟也沒放棄追查爹娘死亡的真相。”
“……”
所以寧妃娘娘都死了,隻剩了她一個。
這在古言裡,她妥妥女主命。
更彆說,她已經入宮,十分附和古言宮鬥。
陳鳶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穿進了什麼以寧妃為女主的宮鬥裡當路人了。
不過,這樣的想法也隻是一瞬,古代生產力不行,嶺南更是條件艱苦,飽受匪亂和倭寇偷襲,失去雙親的孤兒其實很多。
人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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