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懂行的仵作,雖還沒著書來說男女頭骨的區彆,怕也是不敢說魏公公死守之下,男女頭顱被人對調了吧。
給屍骨做手腳的人,應該看過刑部尚書郭大人的《洗冤錄》,還專門給女性骸骨做了個“美黑”效果。
因為《洗冤錄》上說“男子骨白、婦人骨黑。婦人生前出血如河水,故骨黑。如被毒藥骨黑,須仔細詳定。”
然而不管男女,骨頭都是一樣的白。
哪怕白的程度不同,也隻是與骨頭密度、埋的環境、是否病變這些因素有關罷了,和性彆沒關係。
陳鳶自是討厭幕後黑手屍骨作假的,其他仵作因無能、因聰明離場,她若也為了自保說自己看不出來,那她就不配談夢想了。
她的正義不該是隻針對普通百姓犯案時才出現的。
麵上強權就退縮,那她還不如自我了斷算了。
因此,陳鳶直麵魏公公,學著從縣衙學來的幾分處事手段。
監守自盜和監督不力的罪總是不同的,“魏公公日夜辛苦,為娘娘分憂,但耐不住耗子趁貓打盹兒偷香油。”
聽出她話裡的意思,魏公公變了臉色,“陳仵作,你什麼意思?”
陳鳶指著四副棺材裡,材質最好那一副,“蕭族長說,這副棺材裝的蕭映秋屍骨,但屍骨項上頭顱,屬於成年男子。”
她又一指,“這是蕭樂章的棺材,但屍骨項上頂著的頭顱,是女子的。”
魏公公氣得聲音都變了調,“你說頭顱互換就互換了?《洗冤錄》有載,男子骨白,婦人骨黑。如果按你所說,把頭顱換回去,顏色就對不上了!”
陳鳶心平氣和解釋,“魏公公,男女骸骨差彆不在於顏色。儘信書不如無書,《洗冤錄》卷三驗骨篇有多處錯誤。”
祠堂裡的人在陳鳶說出頭顱被調換後就縮著脖子裝鵪鶉了,此刻聽她與魏公公唱反調不說,還直言否定刑部尚書的書,更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
白縣尉拿眼去看廖誌忠,也不知刑書大人去哪兒找來的缺根筋仵作,真是作死的一把好手。
不管能不能破此案,這個陳仵作都沒有未來了。
魏公公大怒,“陳仵作,你好大的口氣,刑部尚書其實你一個小小仵作能妄議的,他的書幫南離國破了許多案,更是獲得了聖上的讚許,你說他書裡有錯,實乃大逆不道!”
“來人,來把這個女人拖出去,按旨處置,阻撓破壞破案者,杖刑一百!”
話音一落,堂外錦衣衛便湧進了祠堂。
在魏公公喊人時,陳鳶就知道要遭。
她雙手開工,扣著蕭樂章棺材裡的頭顱和李氏頭顱的眼眶,抓起兩個頭顱急速往後一退。
跟藺相如靠著柱子,舉著和氏璧威脅秦昭襄王一個姿勢,“你們敢抓我,我就把頭顱砸了,這可是寧妃娘娘生父生母的頭顱,若有損失,你們通通提頭回去複命吧!”
這番變故,實在難料。
廖誌忠已經被嚇得心肌梗塞了,撫著胸口踉蹌著往後退,白縣尉歎息著攙扶他,這就是舉薦錯人的下場啊!
錦衣衛們平日裡如何耀武揚威,此刻事關宮中貴人,他們也不敢亂來,紛紛扭頭去看魏公公。
魏公公顫巍巍的伸手指著陳鳶,“你,你,你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