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臻被安置在了皇帝營帳中的床榻上,身下是柔軟的絨墊。厚厚的氈毯裹在她的身上,嚴絲密縫,隻露出一張白皙的小臉。
方才她的臉上還粘著熊血濺出的汙跡,皇帝命人打來熱水,親自用帕粘了水將她的臉頰細細擦
淨了才作罷。
或許是太過舒適溫暖了,又或許是因為先前受了太多驚嚇,心神俱疲,她睡得很香很沉,這般動作之下也遲遲沒有醒來的跡象。
皇帝乾脆就坐在床邊看著她,眸光湧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睡夢中安然無憂的小姑娘全然不知道身側帝王深沉難辨的思緒,她沉浸在安甜的夢鄉中,忘了自己在何方。
直到她似乎是夢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麵容痛苦,兩頰漲紅,額上冷汗直溢,才驚醒了過來。
初初醒來,蘇容臻望著帳頂精美複雜的龍紋,一時有些懵然,待到先前的記憶慢慢回籠,她才想起,她是在被救於熊口之下後暈了過去。
生死劫難陡然解除,疲累猛地湧上來,便支撐不住失去了意識。
那她現在又在何處?
她側首望去,和皇帝垂下的眼眸來了個對視。
蘇容臻微微一愣,眼前人的相貌氣質是如此的出色,將過分精致的俊美和高貴威肅的氣質結合得天衣無縫。
第二反應便是眼熟,似是哪裡見過他一般。
蘇容臻忽然憶起自己眼下變成了孩童,於是在給皇帝道謝過救命之恩後,問出了一個自她剛穿越時便徘徊在心裡的問題。
“能否問您一個問題,現在是何年月。”乍一開口,她的嗓音有些沙啞,她有些忐忑地向皇帝望去,不知道會聽到怎樣的答案。
或許,她真的如她之前祈求的那般,回到了幼時,從而獲得一個逆天改命的機會?
“今歲是聖曆七年。”皇帝說道。
聖曆七年,聖曆七年?蘇容臻驟然想到,她在蘇府度過的最後一個秋天,也是在聖曆七年。
那她還是停留在原來的時間裡,並沒有回到童年?那她為何又是現在這副模樣?
蘇容臻原本蒼白的臉頰更是白了幾度,她瞥見旁側桌案上的銅鏡,便慌慌亂亂地一手扣住,拿了過來。
對鏡一照,明淨鏡麵上映著的是無比熟悉的容貌,正是她本人!
不過,是她六七歲時的麵容。
蘇容臻驚惶之下,將鏡子打翻在地,發出“哐當”聲響,震得她渾身一抖。
皇帝見她一副失了血色的樣子,開口欲言:“你……”
正在這時,一個將軍在營帳外沉聲道:“
陛下萬安,臣有事稟報。”恰好打斷了皇帝要說的話。
皇帝聲音微冷:“朕有要事,無大事就先退下吧罷,回頭再稟報。”
這邊皇帝二人在說話,那邊蘇容臻連著受到了第二波衝擊。
她未曾想到,救她於危難的人就是當今天子,也是她幼時見過的少年郎。
怪不得第一眼便覺得那樣麵熟!
皇帝一回頭就看到了蘇容臻搖搖欲墜的模樣,麵色霎時凝重了幾分:“可是哪裡不舒服。”
蘇容臻聽到他的關切,一個激靈,結結巴巴地說:“無,無事……”
待平複下來後,她試探性地問道:“陛下接下來對我有何打算?”
現在她無處可去,下一步該如何得先看看皇帝的意思。
“你自然是隨朕回宮。”皇帝的語氣不容置疑,讓蘇容臻微微睜大了眼睛。
“陛下,”她踟躕了半晌,終是疑惑開口道:“您不知道我是何方人士,就要將我帶入宮中麼?”
“你是何人,重要麼?”皇帝仿佛在說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進了大明宮,便是朕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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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皇帝早就在回營之時,便派人調查了蘇容臻的來曆身世。
當內衛回稟一無所獲時,他的內心其實並不驚訝。
早在看清她容貌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這若是哪家的小娘子,才真叫奇怪了。
果不其然,一向以偵查,監視臣民而威懾天下的內衛,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隻知道,這小姑娘就像是憑空出現在了那片雪地中一般,再無根據了。
“主上,那小娘子來曆不明,是否要讓屬下審問一番。”內衛統領有些擔憂,畢竟現下她與皇帝如此接近。
皇帝微眯起眼:“怕什麼?此事你不必再管,朕自有主張。”
內衛退下後,皇帝注視著營帳外當空普照的耀日,似又若無地低喃:“或許,這便是天意吧。”
一個上天為了補償他的遺憾,而特意送來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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