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人的暑氣漸漸褪去,清晨的空氣裡帶著一股愜意的乾爽。
楊彩芽抱起洗衣盆,直起小身板,抬頭看著朝陽下隨風輕擺的乾淨衣物,心情莫名愉悅起來。
院門處探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大郎見楊彩芽看過來,咧嘴一笑,晃了晃手中的柳條籃子,“彩芽姐,能出門了嗎?”
想到今天要出門“探險”,再看大郎邁著小短腿顛顛跑進來的憨態,楊彩芽心情更好,忙招手讓大郎跟上。
等從廚房折身出來,楊彩芽已經戴好了鬥笠,肩背藤條筐,手提籃子。
楊彩芽今天穿了身利落的粗布短衣長褲,因是拿著舊衣改小的,有些寬大,卻勝在行動方便,不怕臟汙。
尋常鄉下孩子常有這副打扮,大郎卻覺得這身穿在自家彩芽姐身上,說不出的好看。
到底好看在哪兒,又形容不出,牽著楊彩芽的手往地裡去,逢人就挺起小胸膛,與有榮焉的樣子,“這是我彩芽姐!”
楊彩芽無聲大笑,一路被他囔囔得有些不好意思,乾脆把大郎塞進背後藤框裡背著。
大郎一晃一顛,縮在藤框裡樂得咯咯直笑,把自己的小籃子扣在頭上,趴在楊彩芽肩頭,低聲咬著耳朵,“彩芽姐,我們往南麵走,那裡有好幾片莧菜白花菜呢。是我和張四郎發現的,咱們去挖第一撥。”
自上次張家大嫂為楊家出頭,間接幫著柳氏和王媒婆大打出手之後,柳氏和張家也多了走動。
大郎和張家四郎一般大,不過一會兒就玩到了一起。
大郎初來乍到,白叔不在,全是張四郎帶著他地裡鑽山上竄著玩。
張家家風正,大郎能和張四郎交好,她自然放心也開心。
何況要不是張四郎,大郎也不能發現蛇葡萄。
楊彩芽點點頭,順著大郎小短手的指引,穿過官裡村一塊又一塊農田。
田間小路上,早有三兩作堆的半大孩子,湊在一起挖野菜。
見楊彩芽背著大郎走過,或好奇偏頭看兩眼,或有認識大郎的,便大著膽子招呼一聲,笑道,“啞巴姐姐也來挖野菜呀。”
話語裡沒有惡意,滿是對待生人的好奇和拘謹。
楊彩芽大大方方報以微笑,倒惹得打招呼的孩子一愣,似察覺到自己的稱呼不妥,有些無措,轉頭和小夥伴們嘻嘻笑成一團,紅紅的小臉有些興奮,“啞巴姐姐,下次跟我們一道兒玩呀。”
大郎見楊彩芽笑著點頭,這才收回撅得老高的嘴巴,也露出笑臉,又囔了一句,“這是我彩芽姐!”
田間登時響起脆生生的童言笑鬨,又有人自報家門,讓大郎帶著楊彩芽去竄門。
淳樸善意的對話聲,飄散在麥浪綿延的鄉野田間。
楊彩芽隻覺得心情無比飛揚。
“彩芽姐,到啦。”又走了一箭地遠,大郎喊停。
抬眼望去,腳旁千畝良田似乎望不到儘頭,最靠邊角的田畝裡,已有人在彎腰收糧食。
良田遠處儘頭,是一座高宅大院,人影晃動。
楊彩芽偏頭看過去,她們所站的地方已經出了官裡村,想來這塊應該就是方舉人家的地界了。
而南麵,正是今天她的主要目的地——基頭山。
抬眼望去,隻見靠近山頂的地方凸出一塊尖石,滿山青翠繁茂,側影看上去正像一顆公雞頭——山名因此而來,村民原先叫的是雞頭山,後來嫌俗氣難聽,這才將“雞”改成了“基”。
隻是這“基”字改得……怎麼不乾脆叫斷背山?
楊彩芽心中暗暗吐槽,忍不住嘴角抽抽。
大郎已經爬出藤框,挖了兩把野菜捧到楊彩芽跟前,解釋道,“彩芽姐,這個是莧菜,這個是白花菜。張四郎隻教過我一次,我就都認清楚了。上次我們在山腳還挖了好多灰菜呢。”
楊彩芽忙豎起大拇指,見大郎嘻嘻笑著蹲下挖野菜,便也有樣學樣,蹲在田邊揮舞小耙子。
兩個小身影黏在一塊,挖一下挪一下,步調一致,速度也漸漸快起來。
不一會兒就將兩個小籃子都裝得冒尖。
楊彩芽籲了口氣,身上出了層薄汗,隻覺得神清氣爽。
將籃子裡的野菜拿在手裡,楊彩芽仔細辨認了會兒,才發現大郎口中的莧菜和白花菜,正是她所知道的馬齒莧和薺菜。
這兩種也是可以入藥的好東西,這鄉野田間果然不少寶物。
隻不過這些野菜都是農戶人家的日常吃食,她就算知道其價值,也不至於為了能賺錢,喪心病狂到全挖了拿去賣錢。
想著自穿越來頓頓清粥鹹蘿卜,楊彩芽吧嗒吧嗒嘴——反正對身體好,還是老老實實拿回去吃,權當改善夥食吧。
大郎那晚得了翠花交待,知道今天主要任務是要去基頭山摘蛇葡萄。